四目相對，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沒有驚呼，沒有急切的奔跑，只有無聲的對視，空氣中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酸楚和失而復得的狂喜。
隔著冰冷的鐵面，妙語卻仿佛能清晰地看到那面甲之下，一雙同樣寫滿了震驚、痛苦、思念和難以置信的眼楮。
他抬起手，動作有些僵硬，似乎想要去觸踫，卻又怕眼前的一切只是泡影。那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
就是這個停頓，讓妙語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她快步上前，幾乎是踉蹌著撲進了他的懷里。
“鐵山……”她哽咽著，聲音破碎，帶著無盡的委屈和後怕，緊緊地抱住了他堅實的腰身，臉深深埋在他冰冷的胸甲上，仿佛要將這些年所有的恐懼和思念都揉進這個擁抱里。
原來總局長的名字，叫做鐵山，倒是和他一貫的形象挺般配的。
總局長高大的身軀猛地一震，被頭盔遮擋的面容無人能見，但那雙環抱住妙語、微微顫抖的手臂，卻泄露了他此刻翻江倒海的心緒。
他用力地回抱住她，那力道像是要將她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彌補那漫長歲月留下的空缺。
“……妙語。”他的聲音從頭盔下傳出，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壓抑不住的顫抖，不再是那個發號施令、沉穩如山的指揮官，只是一個失而復得、心有余悸的丈夫，
“你……你真的回來了……”
他笨拙地抬手，想要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但冰冷的手套觸及她溫熱的肌膚，反而讓她哭得更凶。他索性不再動作，只是緊緊抱著她，任由她的淚水浸濕自己的衣襟。
“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妙語在他懷中斷斷續續地泣訴，
“那個世界……要毀了……我好怕……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不怕，不怕了……”他低聲安慰著，一遍又一遍，聲音沙啞，“回來了，都回來了……以後，再也不會分開了……”
他微微仰起頭，頭盔下的喉結滾動了幾下，似乎在極力抑制著什麼。過了許久，他才用一種近乎嘆息的語氣，帶著無盡的慶幸和後怕，在她耳邊低語︰“這些年……苦了你了……”
妙語沒有回答，只是在他懷里用力地搖著頭，淚水無聲地流淌，將所有的苦楚、思念和重逢的喜悅，都傾注在這個遲來了太久的擁抱之中。
懷抱的溫暖稍稍平復了她翻涌的心緒，妙語微微後退半步，依舊緊緊抓著鐵山胸前的衣料，仿佛怕他再次消失。
她的目光上移，定格在那頂冰冷、嚴酷、遮蔽了他所有表情的黑鐵頭盔上。這些年，她只能想象著面甲後的容顏，是擔憂，是疲憊，還是和她一樣的思念？現在，他就在眼前。
臉上淚痕未干，妙語緩緩抬起手。指尖帶著一絲顫抖，先是輕輕觸踫了一下頭盔冰涼的金屬表面，那觸感讓她心頭一緊，隨即，她的手指摸索著，找到了頭盔側面的卡扣。鐵山的身軀微微僵硬了一下，但沒有阻止她。
伴隨著一聲輕微的“ 噠”聲，卡扣松開了。妙語深吸一口氣，雙手扶住頭盔兩側，動作輕柔而緩慢地，將這頂象征著總局長身份、也隔絕了他們多年的面具，一點點向上抬起，然後完全取下。
頭盔被放在一旁，露出了鐵山飽經風霜的臉。妙語的呼吸瞬間停滯了，瞳孔猛地收縮。那依舊是她熟悉的輪廓，是她深愛的那張臉，但上面卻縱橫交錯、布滿了猙獰可怖的傷痕！
一道蒼白扭曲的疤痕從他的左額角劃過眉骨，幾乎延伸到眼角；另一側的臉頰上，皮膚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像是被嚴重灼傷後留下的暗紅色褶皺；還有許多細細的、深深淺淺的切割傷，如同殘酷的刻印，遍布在他原本英挺的面容上，無聲地訴說著難以想象的慘烈過往。
這不是她記憶中那個意氣風發的鐵山！
這些傷痕，每一道都像是一把刀，狠狠剜在妙語的心上。她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指，指腹帶著無限的憐惜和痛楚，輕輕拂過那道最顯眼的、從額角蜿蜒而下的蒼白疤痕，感受著那凹凸不平的、粗糙的觸感。她的動作輕柔得如同羽毛，仿佛怕弄疼了他，又仿佛想用自己的溫度去撫平那些歲月的創傷。
剛剛止住不久的淚水，再也無法抑制，如同斷線的珍珠般洶涌滑落，滴落在她的手背上，也濺落在鐵山傷痕累累的臉頰上。她看著他，看著他眼中同樣翻涌的痛楚和失而復得的慶幸，聲音哽咽得幾乎不成調，帶著無盡的心疼和駭然︰
“鐵山……這些年……你……你都經歷了什麼？”
“沒關系的，這些都是當初拜那個星期四所賜，你別嫌棄我，嘿嘿，嫌棄我你也沒辦法啦……”
窗外的燈火依舊，室內，只有兩人相擁的身影和壓抑的、帶著淚水的呼吸聲，在無聲地訴說著跨越兩個世界的生死離別與刻骨相思。
擁抱不知持續了多久，像是要將過往歲月里的所有空白都填滿。直到妙語的抽泣聲漸漸平息，只剩下微微起伏的肩膀，她才慢慢地、有些不舍地松開了環抱著總局長腰身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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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浸濕了他胸前的制服布料，留下深色的痕跡。愛人的手臂依然緊緊環著她，似乎生怕一松手，她就會再次消失。
妙語抬起頭，紅腫的眼楮里還閃爍著淚光，她用手背胡亂地抹了抹臉頰，試圖整理好自己狼狽的儀容。
鐵山見狀，那只戴著黑色手套的大手笨拙地抬起，想要幫她，卻又停在半空，最後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動作帶著一種失而復得的小心翼翼。
“好了…好了，不哭了。”他的聲音依舊沙啞，透過頭盔，帶著沉悶的回響，但語氣中的疼惜清晰可辨。
妙語吸了吸鼻子，深呼吸了幾次，努力平復著依舊激蕩的心緒。她稍稍退開一步，目光掃過這間布置簡潔卻透著威嚴的接待室，最終又落回到鐵山身上，眼神復雜。她理了理自己身上那件沾染了異世界塵土和戰斗痕跡的戰盔衣襟，臉上的脆弱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經歷過風雨後的沉靜。
她走到旁邊的沙發旁，坐了下來，動作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鐵山沒有坐，依舊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沉默的山，頭盔下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她。
妙語坐直了身子，看向鐵山，眼神變得鄭重起來︰“鐵山……”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隨後語氣變得嚴肅，“這次…我們能回來，不容易。但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必須立刻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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