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黑獄的眼楮里，不再是之前的血紅瘋狂，而是恢復了些許清明，只是眼神空洞，好像丟了魂一樣。
許浩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你……你醒了？”許浩試探著問道，聲音有些干澀。
黑獄沒有立刻回答，眼神依舊空洞，像是沒听見許浩的話一樣。他緩緩地轉動眼珠，目光掃過四周，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麼。
“喂，黑獄，你沒事吧？”許浩又問了一句，聲音提高了幾分。他心里有點打鼓，這家伙不會是被打傻了吧？
黑獄的目光終于落在了許浩身上，空洞的眼神中，漸漸聚焦。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只發出了幾個含糊不清的音節。
“黑……黑鯊……”
許浩小小的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黑獄竟然會突然提到黑鯊。
要知道，黑獄黑鯊這兩兄弟，跟自己一直是敵對關系，數次交鋒，甚至還被自己搶走了探測項鏈這件神器。
按理說，黑獄應該對自己恨之入骨才對。可如今，他卻在意識模糊，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惦記著黑鯊。
倒也是個有情有義的爺們兒啊！
“獄……哥？還認識我不？要不……我先走？咱們改天再吃飯？”許浩小心翼翼地問道。
黑獄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麼。他看著許浩，嘴唇微微顫抖，好像在努力組織語言。
黑獄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手伸向胸前那道猙獰的傷口。
傷口處，黑色的氣息如同跗骨之蛆般纏繞，阻止著血肉的愈合。他咬緊牙關，忍受著撕裂般的劇痛，指尖深深地摳進血肉模糊的傷口之中。
許浩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他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景象。黑獄的臉色蒼白如紙，汗水混合著血水，不斷地從額頭滴落。
終于，黑獄從傷口中掏出了一個東西。那是一個小小的光球，光球內部，靜靜地躺著一枚眼楮狀的玉佩，散發著淡淡的七彩光芒。
這應該就是虹魔教主專屬的聖物——虹彩之瞳。
“這……這是……”許浩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過光球，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踫碎它。
將虹彩之瞳遞給許浩後，黑獄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身體猛地一顫，傷口處再次崩裂，鮮血噴涌而出。撕裂傷口帶來的劇痛，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黑獄！”許浩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他慌忙地施展群體治愈術，白色的光芒籠罩在黑獄身上，卻如同石沉大海，毫無效果。傷口處的黑色氣息，像是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將治愈術的力量完全隔絕在外。
啊？這？
許浩急得滿頭大汗，他又連忙從背包里掏出萬年雪霜，掰開黑獄緊咬的牙關，將藥水一股腦地灌了進去。然而，萬年雪霜的清涼也無法驅散那詭異的黑色氣息，傷口依舊血流不止。
“不……不用忙了……”黑獄虛弱地擺了擺手，阻止了許浩的徒勞。“沒……沒用的……”他斷斷續續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樣，“它……它給了我……力量……讓我……殺你……”
他指了指傷口處翻滾的黑色氣息，“這種……黑色氣息……可以阻止……復活……”
許浩雙目通紅，在琺瑪大陸之中，從來沒有真正的死亡，就算是被巨型怪一腳踩成了肉泥，也不過就是白光一閃復活點見罷了。
這是許浩在琺瑪大陸之中，第一次直面死亡。
許浩手忙腳亂，扶著黑獄癱軟的身體，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他看著黑獄胸前那道猙獰的傷口，黑色氣息翻滾涌動，像是有生命一般，阻止著任何治愈的嘗試。他想再次施展群體治愈術，卻被黑獄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了手腕。
“不……不用管我了……”黑獄的聲音微弱得幾乎听不見，斷斷續續，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壓出來的，
“它……那個東西……想要……我們所有人的命……”他艱難地抬起手指，指著那團盤踞在傷口處的黑色氣息，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不甘。
“它……害怕你……你……要跟它……斗下去……”
說到這里，黑獄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神開始渙散。他突然用盡全身力氣，緊緊攥住許浩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仿佛要把什麼重要的東西托付給他︰
“還……還有……如果……如果可以……照顧好……黑鯊……”
這句話，像是用盡了他所有的生命力。黑獄的聲音戛然而止，攥著許浩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他的眼楮緩緩閉上，臉上還殘留著痛苦和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種解脫。
死亡之後會是什麼，這就沒人能給出答案了。
黑獄的尸體就靜靜地躺在地上，沒有像往常一樣化作一道白光消失。轉身復活點再見，這是真正的死亡。
除了那些四十級以上，被黑色祭壇獻祭了的大號之外，黑獄獲得殊榮，成為了死在琺瑪大陸的第一人。
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只有那團黑色氣息，還在他胸前的傷口處緩緩蠕動，像是在嘲笑著生命的脆弱。
許浩跪在地上，看著黑獄的尸體，雙目通紅，眼淚止不住地流淌下來。
黑獄這哥倆跟他沒交情，甚至還是對頭，但是此時真的死在自己眼前，連復活的希望都沒有。不禁讓許浩涌上了一種奇怪的悲痛之感。
兔死狐悲？大幕已經拉開了，下一個又會是誰呢？
許浩緊緊握著手中的虹彩之瞳，那枚小小的玉佩，還殘留著黑獄的體溫。這是黑獄的命換來的。
孫子，不管你是誰，你背後是誰，你想干什麼，許道爺，跟你死磕到底！
許浩顫抖著將黑獄的尸體輕輕放平，他想為黑獄做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他只能默默地站起身，將虹彩之瞳小心翼翼地收進背包。
良久，許浩深吸一口氣，擦干眼角的淚水。他轉身，沒有瞬移，而是一步一步地離開了封魔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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