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秦文遠的臉上,浮現出了略顯悲傷的表情。
他深吸一口氣,才緩緩開口,接著說道︰
“當時的的心里頭,就特別特別地痛苦。”
“因為我又不能動,我又不能追著他,我也不敢罵。”
“當時農村里面缺醫少藥,也非常貧窮。”
“沒有地方看病,我也不敢隨便生病。”
“所以就導致我後來,性格一直都比較孤僻。”
“不願意和任何人交流,遇到問題也不敢向別人求助。”
“等到了八九歲之後,看著其他的小朋友們都上學。”
“我就也跟我自己的父母說,我想要上學讀書。”
“終于,父母把我送到學校里面。”
“後來在學校里面,在老師的關照下,我也受了不少同學們的照顧。”
“因為我是肢體殘疾嘛...平常也干不成什麼體力活。”
“所以我覺得,自己一定得學到一定的知識。”
“我就趁每節課的課間,趁著他們都去玩的時候,或者他們練廣播體操的時候。”
“一個人在教室里面,埋頭看書背書。”
“我不能辜負家里的希望,不辜負老師,也不辜負自己。”
“到後來,我也算取得了一些成績。”
“考試的時候,還進入過全班前三的成績,算是名列前茅了。”
李陽略微贊揚地點了點頭︰
“真不錯。”
“那這樣的話,您的老師應該也對您是刮目相看了吧?”
“雖然說身體上有諸多的不便,但也正因如此,才顯得你的努力難能可貴,是吧。”
對面的秦文遠笑了笑,緩緩回道︰
“後來由于我勤奮好學,老師給了我許多的呵護。”
“也讓班上的其他同學們向我學習。”
“班上的同學們跟我關系也越來越近,也不歧視我了,也不會罵我是個瘸子了。”
“甚至還有些人,主動接近我,和我交流做朋友。”
“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在學校里面,比在家里好多了。”
“因為受到了這樣的對待,我甚至有時候感覺,我其實不是一個殘疾人...”
“感覺我和他們,其實沒有多大的差異...”
依靠自己的成績,得到了老師和同學們的刮目相看。
也正是從那時開始,秦文遠的生活,才仿佛有了希望。
可...
這副殘缺的身軀,終歸是存在著的。
即便現在沒有讓他經受太多的麻煩...
也會像一顆定時炸彈一樣,一直蟄伏著,等待著某天的忽然爆發。
“大概是一九七八年的七月份...我畢業了。”
“當時畢業了之後,就面臨著考大學的問題。”
“由于華夏當時剛剛恢復高考,考試的指標也不多。”
“我當時這樣的身體情況,自然也就沒有機會去考了...”
李陽稍稍點點頭,從秦文遠的眼中,看出了遺憾。
于是,便開口試探著問道︰
“但您但當時放棄的時候,心里是不是有所不甘呢?”
秦文遠稍稍點了點頭,嘆了口氣︰
“當時一個是不甘心...”
“一個是自卑。”
“因為真的。”
“假如說,我如果沒有這個腿的毛病。”
“哪怕我去嘗試一下,考考大學。”
“我的未來,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當時是抱著這樣一個想法。”
“但沒有辦法,現實擺在這里。”
“我就只能這樣,強忍著心中的痛苦回家了。”
“回家了以後,我就想著,能不能再學個技術什麼的。”
“最起碼,之後也能養活我自己。”
“所以後來,我就拜訪了一個...”
“當時農村里的那種理發師傅。”
理發...
雖然沒什麼很大的上升空間。
但不偷不搶,靠手藝吃飯。
對于普通人來說,已經是相當有保障的工作了。
可前提是...
他得是個“普通人”才行。
果然,秦文遠話鋒一轉,又無奈地講述起來︰
“但是...”
“像我那樣拄著拐杖,扶著腿,腳不踩地,還歪著身子。”
“別人看見,沒有一個願意讓你來理。”
“當時就是...我在旁邊坐著,看著師傅把那些長頭發理下去。”
“我從地上拾起來,拿著剪子,跟著老師傅的模樣,自學理發。”
“這麼一學,差不多就學了兩個月的時間。”
“我天天拄著拐杖,跑到人家師傅的店里學習。”
“因為當時家里也沒有錢,我就到當地的廢品收購站里。”
“花了幾十塊錢,買了個舊的手搖三輪車。”
“然後弄了一套理發工具...”
“差不多就是一把理發刀,一個剪子,一個梳子。”
“這樣,我就搖著三輪車,游街串巷,吆喝著理發。”
“但根本就找不到生意。”
“我一直出去了有十一二天。”
“走了那麼多地方,卻連一個顧客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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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根就沒有人願意叫我理。”
“大多數人一看我是個這麼嚴重的殘疾人,嫌我手腳不利索。”
“反正一句話...”
“他們還是瞧不起,也不相信我能干好這件事。”
“當時我經常就能听見他們勸我...”
“說一個正常人都沒有事業干,你是個殘疾人,還是老老實實回家待著去吧。”
“當時一听這話,我心里頭就非常痛苦...也非常惱怒。”
“但是痛苦跟惱怒,我又能跟誰說呢?”
秦文遠說著,稍稍抬起了頭,望向了地面。
舞台上,閃爍著璀璨的銀光。
他坐在正當中的位置,仿佛置身于星河。
可心中,卻充滿了苦澀的滋味。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回到了家里。”
“然後又听家里頭的親人們,說了類似的話。”
“當時,我心里面的感情,真的是非常復雜的。”
“因為我一下子才反應過來。”
“我壓根就不是什麼正常人,而是個累贅,是個社會的負擔。”
“找工作四處踫壁,學個技術也沒人願意搭理。”
“我心里頭就非常痛苦,也非常無奈。”
“我就覺得,我差不多已經是個廢人了。”
“活在這個世界上,好像沒有什麼意思了。”
“當時這種想法,我也不敢跟我父母說。”
“我就一個人躺在小屋里,鑽在被窩里面,嚎啕大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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