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了。
飯店距離醫院也就幾步路的距離，所以，司機朱師傅先回旅社了。
其他醫護人員也都各回各家，趙世均則是陪同黃濟春跟著秦飛往醫院走。
路上，黃濟春跟秦飛說，這次開顱手術非常成功，正常來講，最多有個大半年鄭旭東便可以恢復如初。
同時，黃濟春肯定了趙世均的醫術，假若鄭旭東病情有什麼反復，可以先找趙世均處置。
實在不行，可以給省人民醫院打電話，他再來一趟！
三個人邊走邊聊，很快回到了醫院。
剛到病房走廊，就見林婉怡倚靠在牆壁上擦著眼淚。
按說，此時鄭旭東應該回病房了。
可大姨姐為啥在走廊哭？
難道出什麼變故了嗎？
秦飛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就連黃濟春和趙世均也不由得有點緊張。
“姐！”
林婉怡听到喊聲，趕緊擦了擦眼淚︰“秦飛，這麼快就回來了？咋沒好好招待黃教授和趙主任他們？”
秦飛答非所問︰“姐，咋了？我姐夫出事了嗎？”
林婉怡急忙擺手︰“不是不是，你姐夫他已經回到病房了。”
“嚇我一跳！”秦飛說道，“那你哭啥？”
“你姐夫甦醒過來了，我是高興啊！”
原來是喜極而泣。
聞言，黃濟春和趙世均對視一笑，又都搖搖頭，而後先後走進了病房。
秦飛把手里的餡餅遞給林婉怡，“姐，你也餓壞了吧，趁熱吃吧。”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秦飛正色道，“人是鐵飯是鋼，你先吃飯，我把曉凱換出來。”
秦飛說著也走進了病房。
“哥。”郭曉凱站起身。
秦飛把手里的另外幾張餡餅遞給對方︰“曉凱，趁熱吃吧。”
郭曉凱接過餡餅︰“姐夫剛才睜眼了，現在又睡著了。”
就見黃濟春翻了翻鄭旭東的眼皮，而後看向秦飛︰“秦飛同志，你姐夫基本穩定，接下來的時間就是要好好養傷，等待痊愈了。”
秦飛點點頭，看向趙世均︰“趙主任，我姐夫家里孩子多，需要靜養的話，還得在貴院住上一段時間。這間病房，最好還是不要安排別人。”
這個病房四張床位，但是為了安靜，趙世均只安排了鄭旭東一個人。
“沒有問題！”趙世均笑笑，“醫院床位足夠，一時半會兒住不滿。另外，醫院伙食不錯，護理人員在醫院吃就行。”
“那就方便多了！”秦飛說道。
黃濟春又給鄭旭東測了一下體溫，血壓等指標，一切都正常。
說實在的，有現在這樣的結果，黃濟春也非常滿意。
至于，鄭旭東今後會如何，也要看他的造化。
見病人沒有什麼事情了，趙世均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今天正好是他值班。
秦飛囑咐了林婉怡和郭曉凱兩句後，送黃濟春回旅社。
一走出醫院的院門口，秦飛掏出兩千塊錢︰“黃教授，由于太匆忙，沒給您買什麼東西，這點錢請收下。”
“哎喲！”黃濟春見這麼多錢，嚇了一跳，“秦飛同志，這可使不得！”
“黃教授，您听我說，我知道您目前的處境。工資只給您發三分之一，家里幾口人連飯都吃不飽。”
中午在前進飯店吃飯時，秦飛通過田小林了解到，黃濟春家不算田小林還有六個孩子。
黃濟春沒有被專政時一個月一百六十多塊錢，加上妻子一個四十多，家庭生活相當不錯。
可現在一個月一下子少了一百多，生活上是捉襟見肘。
“您和您愛人年紀大了怎麼都能對付。可是幾個孩子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些錢就算是我這個當大哥的給他們的。”
“秦飛，這絕對不行！”黃濟春不為所動。
“黃教授，您看這樣好不好？這些錢，算是我借給您的。等您有錢了再還我。”
秦飛知道再過幾年，全國撥亂反正，不少老干部、老革命以及知識分子都會平反昭雪，回復職務，補發工資。
黃濟春這個級別的教授，連工資帶補助以及醫藥費能夠補發好幾萬。
“您回家後寫個借條，寄給田知青，讓他轉給我，這樣總行了吧。”
秦飛見對方沒有回答，繼續道︰“就算為了孩子，您也不應該拒絕我的幫助。您如果還不同意，我就把這筆錢給田知青，讓他寄回家里。”
“行！錢我借了，但是秦飛同志，我只借一千。”黃濟春不知道秦飛究竟有多少錢，“剩下的錢，你給親屬恢復身體用。”
在他的認知里，秦飛不過是一個偏遠山區的青年農民，一年到頭家里也就有個一百多塊錢。
這兩千塊錢肯定是借的。
但黃濟春家里確實要揭不開鍋了，而且他們的處境，借錢都借不到。
不論是親朋還是同志，生怕沾他的邊，收到牽連。
誰還敢把錢借給他？
何況這年代，每一個家庭經濟狀況都差不多。
見對方已經答應，秦飛也挺高興，雖然對方只肯借一千元，但也足夠黃家支撐一陣子了。
病房里還閑著三張床，秦飛三人都有睡覺的地方。
見到秦飛回來，林婉怡問道︰“把黃教授安頓好了？”
“好了！”秦飛說道，“明天他就回省城了，明早我去請他們吃早飯。”
“咋這麼快就走了？”
“黃教授事情多，這都好不容易才抽出時間來一趟！”秦飛當然沒有說黃濟春受管制之事。
“秦飛，黃教授說你姐夫什麼時候能出院了嗎？”
“再住個四五天就可以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估計幾個孩子也著急了。”林婉怡說道。
“正常，不過咱就快回家了。”秦飛回應道。
這時，郭曉凱看了一眼吊瓶︰“這瓶馬上打完了，今天還有最後一瓶，我去找護士。”
秦飛看了一眼鄭旭東，見他呼嚕很均勻，臉色也恢復了正常，長舒了一口氣︰“姐夫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啊。”
“再造化大沒有你，你姐夫估計也得交代了。”林婉怡看向秦飛的目光里充滿感激。
翌日。
秦飛到旅社樓下陪同黃濟春吃完早餐後，把朱師傅拉到了一旁︰“朱師傅，回到省城後，麻煩你把大米送到黃教授家。”
今天離開青年點前，秦飛給黃濟春和朱師傅每人拿了五十斤今年的新大米。
“放心吧，我不會讓任何人看到的。”朱師傅當然明白秦飛的意思︰如果讓別人看見黃濟春收了病人家屬送的東西，那可壞了醋了。
而後，秦飛與黃濟春二人握別，目送伏爾加轎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