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外。
“殺啊!”
“兄弟們殺啊!!”
戰馬嘶鳴如雷霆滾過大地,蹄鐵踏碎青磚的聲響與兵器踫撞的鏗鏘交織成一片。
宋軍軍旗在硝煙中若隱若現,宋軍士兵們如洶涌的潮水從四面涌向王宮。
他們眼中燃燒著貪婪與殺戮的火焰。
王宮內數之不盡的財物,柔若無骨的賓妃、嬌怯的宮女……光想一想,就讓這些遠離家鄉的將士作戰血脈僨張。
老實人在這種環境下都會變成殺人狂。
更別說宋軍,還有很多賊配軍成分。
“兄弟們殺進去啊!”
“李仙子允許我們隨便搶。”
“一生富貴就在王宮里面。”
“……”
宋軍個個嗷嗷叫,發了瘋般沖殺。
長槍刺穿甲冑的悶響、刀刃劈開血肉的嘶啦聲、瀕死者的慘叫與怒吼在宮牆內外回蕩。
安南守軍浴血死守。
殘破的宮門上插滿箭矢,仿佛一只垂死的刺蝟。
傷痕累累的將士們將長槍斜斜抵住地面,血水順著刀柄滴落,在石階上匯成蜿蜒的紅溪。
“兄弟們,頂住!頂住!!”
“宋狗要屠城!他們不會留一個活口!”
“跟宋狗拼了。”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有人嘶啞著嗓子嘶吼。
絕望催生出更凶悍的斗志,刀劍相擊的火星濺落在染血的衣甲上,仿佛點點磷火。
即便他們清楚不會援軍到來。
即便知道升龍府的街巷早已被南宋鐵騎踏碎,百姓的哭嚎與火焰吞沒了整座城池,王宮淪陷只是倒計時的問題。
但——
他們知道自己沒得選。
李莫愁縱容殺戮就是為了收割靈魂。
投降會被殺,不投降也會被殺。
這些安南的將士們如同被逼急了的兔子,個個都拿出了不要命的狠勁和宋軍拼殺。
“殺啊!”
一名安南士兵怒吼著撲向沖來的宋軍,長刀劈向對方頭盔的瞬間,自己的咽喉卻被長槍貫穿。
“宋…宋狗……”
他踉蹌倒地,手指摳進石縫里,鮮血從嘴角涌出,卻仍用最後的氣力咒罵著敵人。
“放箭,快放箭!”
“別讓宋狗打進宮里了。”
安南將領怒吼的指揮。
嗖嗖嗖!!!
嗖嗖嗖!!!
安南弓手在城垛上拉滿弓弦,箭矢如黑雨射向敵軍,一下子就射死射傷了一波沖鋒在前的宋軍。
“啊啊啊啊……”
不少受傷宋軍倒地哀嚎。
但……沒等安南弓手發動下一輪攻擊。
他們卻立刻被宋軍放出更密集的箭陣覆蓋,一片慘叫聲中,尸體栽落時撞碎欄桿,墜入宮牆下的血泊。
宮門處的廝殺尤為慘烈。
數十名宋軍士兵扛著粗木撞桿,嘶吼著撞擊門扉。
門後的安南守軍將滾油從門縫潑下,滾燙的油液澆在宋兵身上,皮肉瞬間焦黑,慘叫聲中有人仍死死抱住撞桿,直至被守軍從門洞刺出的長槍貫穿胸膛。
——
門柱上的鉚釘被震得松動,木屑紛飛中。
某一刻,門板終于轟然倒塌了。
“門開了。”
“兄弟們沖進去。”
“殺——”
宋軍如洪流涌入,與守軍絞殺在一起。
刀刃劈砍的軌跡在空中劃出銀弧,一名安南士兵揮刀斬斷宋兵的右臂,卻不及閃避,被對方用左手的短斧劈開了頭盔,顱骨碎裂聲沉悶如悶雷。
嗖嗖嗖!!!
嗖嗖嗖!!!
箭雨在雙方陣營間交錯傾瀉。
宋軍的弓弩手在後方架起強弓,箭矢如蝗群掠向宮牆,守軍的箭樓隨即起火,燃燒的箭垛坍塌時,安南弓手從殘破窗口探身射擊,箭簇精準釘入宋軍將領的甲縫。
一名宋兵被流箭射中眉心,尸體仰面倒下,壓住身後同伴的腳踝,後者踉蹌時被安南士兵的鉤鐮槍絆倒,咽喉瞬間被割開,血泉噴涌如泉。
烈日高懸。
將廝殺的人影拖成長長的猙獰輪廓。
宮牆上。
“快爬上去……”
“兄弟爬快一點啊!”
宋軍踩過同伴的尸體攀爬雲梯,安南守軍從垛口潑下滾燙的油鍋,火焰在甲冑上炸開,慘叫聲中有人抱著燃燒的軀體滾落,撞碎在台階上。
短兵相接的廝殺里,有人被斬斷手臂仍用牙齒咬住敵人脖頸,有人被刺穿腹部卻死死抱住對方同歸于盡。
宮牆附近的每寸土地都被鮮血浸透,仿佛大地在無聲飲泣。
“今日正是我等身死報國之時!”
一名渾身浴血的將領揮劍斬落兩名宋兵頭顱,劍刃已卷如鋸齒。
他望向遠處熊熊燃燒的城池,喉間發出悲愴的長嘯。
“安南不會亡!”
……
王宮內。
後宮的嬪妃、公主、宮女們蜷縮在雕花廊柱旁,錦緞華服沾滿塵土,金釵玉簪散落一地。
她們顫抖的手指攥住彼此衣袖,指甲深深掐入皮肉,仿佛要將這最後的溫暖刻進骨髓。
“怎麼辦?”
“娘娘,宋軍要打進來了!”
一名宮女的聲音撕破了死寂,她的瞳孔映著窗外,仿佛看見無數宋軍鐵甲正踏過安南將士的尸體逼近。
“嗚嗚嗚……”
“嗚嗚嗚嗚……”
哭泣聲頃刻間蔓延,那些曾以珠簾翡翠隔絕世事的貴人們癱倒在地,淚珠與脂粉混成污痕。
一旦安南亡了。
她們這些女人就是宋軍的戰利品啊。
“我們都會被宋軍侮辱拋尸嗎?”
“我們會被當奴隸販賣嗎?”
一位妃子攥著繡帕嘶喊,聲音卡在喉間化作哽咽。
另一位年長的貴妃攥住她的手腕,顫聲道︰“肯定會的,宋軍都是畜生,是賊配軍。他們沒有人性,一定會……會凌辱王族女子!”
此言一出。
殿內響起此起彼伏的嗚咽。
“父王何在?快去請父王!”
一名王子扯著嗓子呼喊,卻被身旁太監低聲打斷。
“王上……怕是自身難保了。”
就在這時,
宮門吱呀推開時,所有人如驚鳥般抬頭。
安南王李天祚踏入殿內。
此時的他褪去了王袍,換上了一副冰冷的甲冑,手中握著一柄長劍,帶著幾個親衛來了。
他的眉峰擰成死結,嘴角卻扯出一抹慘笑——那笑容里沒有帝王威儀,只余一具被命運碾碎的枯骨。
“王上!”
妃子們踉蹌跪拜,哭聲道。
“求您帶我們逃出宮去!我們不想死啊……”
話未說完。
李天祚猛然抬手,劍尖直指殿頂。
“逃?”
“王宮已被包圍如鐵桶,全城皆陷!宋軍的旌旗已在城頭招展!”
他嗓音嘶啞如砂紙磨過。
“你們可知,當年宋朝徽欽二宗被金人擄走,受盡凌辱。安南的尊嚴,絕不可淪落至此!”
不,不——
聰慧的妃子們最先嗅到死亡的氣息。
她們後退時裙裾拖過地面,發髻散亂如瘋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