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有這事。老板你問這個干嘛？”
電話那頭傳來藍裳明顯底氣不足的聲音，尾音甚至還有些微微發顫。
藍裳縴細的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電話線，指節因為太過用力而有些泛白。
一陣冷風掃過後頸，激起一片細小的戰栗……
沉默開始在兩人間蔓延，足足持續了三十七秒。
這一刻，藍裳能听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撞擊著耳膜，喉間像是堵了團棉花。
她太了解李憨了——這個在各地摸爬滾打多年的男人從不會無的放矢。
他既然拋出了這個問題，必定掌握有某些線索。
“你你真的已經結婚有孩子了？”
听筒里突然炸開的驚呼，嚇得她差點摔了話筒。
李憨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背景音里傳來茶杯重重擱在辦公桌上的悶響。
她能想象到，對方此刻定是瞪圓了那雙總透著憨厚的眼楮，連標志性的八字眉胡都已經被驚得翹了起來。
“……我說藍裳，你這麼做就沒意思了。”
李憨語調帶著顯而易見的埋怨，語速快得像連珠炮
“……當初你結婚，怎麼沒打招呼呢？
再怎麼說大家相識一場，好歹得給你封個大紅包啊！
還有你家孩子，既然都帶來滬上生活了，怎麼從未見你帶過來集團這邊玩？”
藍裳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望著不遠處的梧桐樹影在百葉窗上投下搖曳的斑駁，就像此刻凌亂的心緒。
“不是……”
她突然打斷對方連珠炮似的追問，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困惑“老板，我沒說自己結婚啊？
我只是承認有孩子罷了，您這麼激動干嘛？”
這句話像按下暫停鍵，電話那頭瞬間鴉雀無聲。
藍裳甚至能听見電流微弱的滋滋聲……
她咬著下唇，自己也陷入了沉默中——畢竟在這個保守的年代，未婚媽媽可還是個驚世駭俗的標簽。
若自己這話傳出去，還能不能在滬市生活都不知道。
“你”
李憨的嗓音突然卡殼，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嚨。
藍裳幾乎能想象得到，他漲紅的臉和抽搐的嘴角。
不得不說，這個在生意場上所向披靡的能人，此刻卻被一個女人的話噎得說不出完整句子也是難得
電話線在縴指間繞出深紅的勒痕，藍裳盯著自己手腕內側的一處月牙形胎記。
沉默良久後，她發現自己必須掌握主動權
“對了老板，听你這話你見過我家孩子？”
心髒在胸腔里瘋狂撞擊，
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可能性——難道他們父子其實已經見過面了？
想到這種可能，絲絲冷汗頓時順著脊背滑下，浸濕了穿在里面的真絲襯衫。
幸虧剛才沒來得及編造孩子是收養的謊言，否則現在恐怕已經漏洞百出。
“嗯，我今天上午見到個孩子約莫五六歲樣子。”
李憨的聲音恢復了平穩，帶著探究的意味
“我看他長得跟你有些相似不說，而且手腕上還有處少見的月牙胎記。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手臂上也有那東西吧？”
窗外知了突然聒噪起來。
藍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她保持清醒。
完了，真露餡了。
光是一樣的胎記，就讓她沒了任何反駁之言。
“那他叫啥？”
這句話問得小心翼翼，像是踩在薄冰上。
“叫啥？你還別說，大名我還真忘了問。”
李憨語調突然輕快起來，背景音里傳來翻閱文件的沙沙聲“但那孩子的小名，是叫小團團。說說吧，到底是不是你家那位小朋友？”
藍裳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小團團——果然是自己那個乖巧的兒子。
按說兩個世界的人，他怎會跟李憨見面了呢？
記得兒子不是說，除了上課外他只喜歡跟一個同學校的小姐姐玩在一起麼？
感覺腦子像漿糊一樣，藍裳深吸一口氣，甩了甩腦袋盡量讓自己清醒下來。
是的！
他們父子倆見面的事，已經無法更改。
但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讓李憨知道，小團團跟他有什麼關系……
一念至此，她凌亂的思緒頓時被捋順了不少。
一向聰明的大腦，此時也開始快速運轉起來……
“哈哈，沒想到啊，我那兒子還有這等運氣，能跟老板您見過面呢……”
只是沉默了少許，她語氣突然變得輕松下來
“……對了老板，能問下你是在哪見到團團的嗎？”
“啊？你問這個啊？我閨女跟你家小子關系很好，他們兩個還合伙賺錢呢！
你別說，兩個小家伙玩賺錢游戲還是有模有樣的，未來不可限量啊……”
提及這個，電話那頭的李憨也就不再多想。
他笑眯眯的說道，語氣中對二小頗有贊賞之意。
老板女兒？
兒子同父異母的姐姐？
剛听到這個消息的藍裳，忍不住嘴角劇烈抽動，雙手都緊緊攥成了拳頭。
臭小子，這是在刻意接近李憨一家人麼？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敢情出這麼多事，都是自己那個兒子的功勞啊！
不可否認，兒子很聰明。
他答應了自己，終此一生若無意外的話，絕不會主動去找親生父親相認。
可……若是父親哪天認出他來了呢？
似乎、好像就怪不到小家伙的身上了吧？
無可否認的是，團團從小就想有個父親，他對找到父親有很深的執念。
當得知生父是誰後，更是想第一時間相認。
幸好，當時被藍裳攔住。
要不然的話……
現在好了，
他沒去認爹，卻跟同父異母的姐姐扯上了關系。
一時間，藍裳有些頭疼。
她怎麼也想不到，會被自己的兒子給算計啊！
“老……老板你贊譽了。還是甜甜夠聰明，我家那小子估計也就是跟著瞎混……”
藍裳語氣中帶著尷尬，略帶吞吐的說道。
“哎（第三聲）！話不能這麼說。我家閨女說了，小團團的學習能力比她還強呢，是個絕對的天才。
而且在她們倆之前瞎鬧賣校服竟然賺到了上百萬，藍秘書你說說，就算咱們大人又有幾個能做到的？”
看得出來，對于二小的商業天賦李憨贊不絕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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