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文的小分隊準備出發前往艾薩拉暫且不提,視角來到卡利姆多西海岸不遠的海面上。
冰冷、咸腥的海風呼嘯著刮過“海潮之怒”號的甲板,這艘庫爾提拉斯引以為傲的三桅炮艦,此刻卻像一個剛從礦坑中爬出來的地底蜘蛛,黝黑又骯髒。
它那曾經象征著聯盟海洋霸權的藍底金錨旗幟仍在主桅頂端獵獵作響,諷刺地宣告著它虛假的身份。
甲板上空無一人,或者說,沒有活人水手的身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面目可憎的惡魔衛士。
這些來自扭曲虛空的惡魔正笨拙地操縱著纜繩,他們沉重的身軀在精工細作的橡木甲板上留下焦黑的凹痕,粗魯的動作讓這艘優雅的戰艦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艦艏那尊象征著庫爾提拉斯不屈意志的海獅雕像,一只眼楮已被砸碎,空洞地凝視著前方灰蒙蒙的海域。
這艘戰艦曾經屬于庫爾提拉斯海軍上將之子,在第二次獸人戰爭中,庫爾提拉斯海軍遭到了部落盟友——死亡之翼的黑龍子嗣的襲擊。
數艘重要的軍艦被擊沉,無數勇敢的水手葬身魚腹。
而曾經奢華的船長室,如今彌漫著獸人汗味和惡魔臭味混合的刺鼻氣息。
巨大的紅木航海桌後,端坐著此船的真正主宰——食人魔術士古加爾。
這個擁有兩顆猙獰頭顱的食人魔術士,龐大身軀幾乎塞滿了特制的座椅。
他那覆蓋著厚重角質和粗硬毛發的皮膚在昏暗的鯨油燈下泛著油光,兩顆頭顱上四只渾濁卻銳利的眼楮掃視著面前噤若寒蟬的副官們。
左邊的頭顱“古”眼神陰鷙,似乎在計算著什麼,右邊的頭顱“加爾”則一臉不耐煩的暴戾。
正在匯報的是一個穿著破爛法袍、皮膚呈病態綠色的獸人術士——羅格里克•影燼。
他枯瘦的手指摩挲著一塊散發著不祥綠光的邪能水晶,聲音沙啞而疲憊︰
“古加爾大人,扭曲虛空的低語帶來了噩耗。我通過契約小鬼確認,我們派往北方那片被海水淹沒的遠古遺跡,以及深入雪山隘口的兩支精銳偵察小隊,全都失去了聯系。”
他停頓了一下,感受到房間內陡然升高的緊張氣氛,
“他們的召喚物——那些地獄犬和魅魔——已經回歸了扭曲虛空,這意味著他們的召喚者,都已徹底隕滅。無聲無息,沒有傳回任何警報。”
“這不可能!”
一聲狂暴的怒吼炸響,來自一個身材魁梧如鐵塔、臉上布滿刀疤的獸人戰士,烏爾戈•碎顱者——同樣也是古加爾最忠實的保鏢。
他猛地踏前一步,精鋼戰靴在柚木地板上踩出裂痕。
“聯盟那些軟弱的雜種根本不知道我們踏上了這片蠻荒大陸!他們哪來的力量能無聲無息地抹掉我們最強大的小隊?一定是你的小鬼在撒謊!或者你這懦弱的術士搞錯了!”
烏爾戈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羅格里克臉上,眼中燃燒著嗜血的戰意。
羅格里克枯槁的臉上肌肉抽搐,眼中邪能綠光大盛,毫不畏懼地回瞪著烏爾戈︰
“蠢貨!惡魔或許邪惡,但它們從不屑于在契約的真相上撒謊!那片遺跡和雪山里盤踞的力量,遠非你這種只懂得揮舞斧頭的蠻子所能想象!”
“我早就說過!這片大陸,其古老程度甚至遠超我們的故鄉德拉諾!這里沉睡著比惡魔更詭異、比元素更原始的存在!任何輕視這片土地和其上生物的想法,都是在把我們往毀滅的深淵里推!”
烏爾戈發出一聲嗤笑,充滿了鄙夷︰
“哈!听听!‘比惡魔更詭異’?‘比元素更原始’?羅格里克,你是被邪能燒壞了腦子,還是被這片該死的叢林嚇破了膽?”
他夸張地環顧四周其他沉默的獸人軍官,
“我看你是懷念起在納格蘭當薩滿的日子了吧?又想去聆听那軟弱不堪的‘大地之聲’了?別忘了,是古加爾大人和暮光之錘給了你力量!真正的力量!”
他猛地拍打著自己覆滿板甲的胸膛,發出沉悶的巨響。
“口!你這被肌肉塞滿腦子的蠢貨!”
羅格里克尖嘯著,手指間躍動著危險的邪能火花,
“你壓根不明白我們面對的是什麼!那是一種寂靜的、滲透骨髓的恐怖!”
兩人如同被激怒的猛獸,在狹窄的艦長室內咆哮著,互相指責,唾沫橫飛。
其他的獸人軍官紛紛上前試圖拉開兩人,低聲的勸解在激烈的爭吵中顯得蒼白無力。
“夠了!!!”
一聲如同悶雷炸裂般的咆哮同時從古加爾的兩顆頭顱中迸發,巨大的食人魔猛地站起,他那堪比攻城錘的右拳裹挾著狂暴的力量狠狠砸在厚重的紅木航海桌上!
“轟—— 嚓!”
堅固的橡木桌面如同脆弱的餅干般應聲粉碎。
木屑、破碎的航海儀器、散落的海圖和杯子四散飛濺,木渣子狠狠拍在周圍獸人的臉上,那個倒霉蛋大叫著捂著臉蹲下。
所有爭吵瞬間戛然而止,烏爾戈和羅格里克像被掐住脖子的卡利鳥,臉色煞白,僵在原地。其他獸人更是嚇得連連後退,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惡魔衛士守衛在門口,也低下了猙獰的頭顱。
古加爾兩顆頭顱的四只眼楮燃燒著冰冷的怒火,掃視著噤聲的手下。
左邊的“古”聲音低沉︰
“羅格里克的謹慎是對的。”
他緩緩說道,破碎的木屑從他拳峰上簌簌落下,
“那個指引我們穿越無盡之海,那能帶來真正‘暮光’的偉大存在——就蟄伏在南方那片廣袤而灼熱的沙漠深處。”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船艙,望向遙遠的南方,
“抵達那里,完成與神的溝通,才是我們至高無上的使命!在此之前,任何不必要的暴露和沖突,都是對神諭的褻瀆!”
右邊的“加爾”頭顱則發出更加暴躁的聲音,唾沫橫飛︰
“但是!烏爾戈說的也是事實!”
他巨大的手指指向角落里空蕩蕩的、曾經堆滿燻肉和硬面包的木桶,以及幾個歪倒的水囊,“先生們!看看我們的處境!我們最後一次吃到肉還是三天前!最後一滴淡水在昨天就被舔舐干淨!”
他憤怒地拍打著干癟的肚皮,發出擂鼓般的悶響,
“而且肉是爛的!水是餿的!”
“再這樣在海上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漂下去,我的拳頭接下來要砸碎的就不是桌子,而是某個倒霉蛋的腦袋,好看看里面有沒有能解渴的東西了!”
他咧開滿是獠牙的大嘴,露出猙獰的笑容,
“到時候我們就只能喝自己的尿了!這滋味你們想嘗嘗嗎?!”
左邊頭顱的“古”接過話茬︰
“因此,現狀迫使我們改變策略。我們必須立刻尋找一個安全的落腳點!補充食物和淡水,讓戰士們恢復體力,同時......”
他的眼中閃過精光,
“打听清楚這片海岸的虛實,看看附近有沒有值得探索的、可能與我們真神有關的‘奇怪遺跡’。低調行事,但要有所收獲。”
仿佛命運听到了他的訴求,就在這時,艦長室厚重的木門被猛地推開,一個渾身濕漉漉、皮膚灼熱的惡魔衛士笨拙地沖了進來,用深淵語嘶吼著報告。
“前方......有島嶼?!”
一個略通惡魔語的獸人術士急忙翻譯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