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艾爾文終于從那間充滿了微妙氣味的房間里掙扎出來時,天色已經大亮。
冬日蒼白的陽光透過旅店二樓的窗戶,在地板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房內那張獸皮床榻。
兩位昨晚體力消耗過度的女孩正面對面躺一起,沉沉酣睡。
阿卡麗塔薩側身蜷縮著,一條腿大大咧咧地壓在藍龍女法師的腰上,紅發凌亂地鋪散在對方銀藍色的長發上,小嘴微張,發出輕微的鼾聲,鼻翼隨著呼吸微微翕動,看來昨夜那場驚天動地的戰斗耗盡了她的洪荒之力。
而藍龍女法師則顯得異常安靜。
她仰面躺著,裸露的肩頭和手臂在晨光中泛著象牙般的光澤。
那雙空洞的藍眼楮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眉頭不再緊鎖,呼吸均勻而綿長,仿佛昨夜的一切痛苦與混亂都未曾發生,她只是沉浸在一個無夢的、深沉的休憩中。那份毫無防備的寧靜,反而透出一種驚心動魄的脆弱美感。
艾爾文看著這一幕,心情有些復雜。
愧疚、後怕、荒謬的滿足感,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得意......
另外,就是充沛的精力。
昨夜加上今早的高強度運動,按理說他應該像被掏空了一樣才對。
可此刻,他卻感覺神清氣爽,精神奕奕。
五感敏銳,思維清晰,甚至連續幾日消耗的聖光之力都恢復得七七八八。
看來,這都是藍龍之血的饋贈,效果驚人得可怕。
艾爾文將這些雜念拋開,輕手輕腳地退出了房間,掩了房門。
他來到隔壁珊蒂斯和綠影的房間門口,卻發現房門虛掩著,里面傳來 的打掃聲。
艾爾文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一愣。
只見一個穿著髒兮兮圍裙、身材矮小的地精,正拿著一個破掃帚,戰戰兢兢地清掃著地面。他動作極其小心,仿佛生怕驚動了什麼可怕的存在。
當艾爾文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陰影籠罩下來時,那地精如同受驚的兔子般猛地一哆嗦!
“哇啊!”
地精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手里的掃帚“ 當”一聲掉在地上。
他綠豆般的小眼楮驚恐地看向艾爾文,仿佛看到了什麼恐怖的巨獸。
下一秒,他“噗通”一聲雙膝跪地,雙手合十高舉過頭頂,整個身體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綠色小球,嘴里語無倫次地用尖銳的聲音哭喊︰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小的只是來打掃衛生!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求求您別噴火!別吃我!我的肉是酸的!是臭的!一點都不好吃啊!!!”
艾爾文莫名其妙,
“你這是干什麼?起來說話。”
他環顧了一下房間,干淨整潔,綠影的藤蔓小包和珊蒂斯的月刃都不在。
“那兩位卡多雷女士呢?”
“樓......樓下!兩位精靈女士天剛亮就下樓了!”
地精依舊跪在地上不敢抬頭,聲音帶著哭腔,
“她們......她們好像去樓下餐廳了!小的只是來打掃房間的!老爺您也快去吧!別為難小的了......”
他似乎把艾爾文當做了什麼恐怖的存在。
艾爾文無奈地搖搖頭,懶得跟這嚇破膽的地精解釋,轉身下樓。
旅店一樓的公共餐廳此刻根本沒人。
只有壁爐里燃燒著熊熊火焰,驅散著寒意,空氣中彌漫著烤面包和熱湯的香氣。
艾爾文的目光很快鎖定了角落靠窗的位置。
那里,兩位優雅的暗夜精靈女性正相對而坐,沐浴在透過冰霜玻璃窗濾進來的朦朧晨光中,構成了一幅寧靜而賞心悅目的畫面。
珊蒂斯•羽月坐姿筆挺,如同雪松,棕色的長發像往常一樣扎成一根粗長的辮子,用一根簡單的藤蔓束在腦後。
兩人正小口地啜飲著杯中的熱茶,面前精致的木質餐盤里只放著幾片烤得恰到好處的全麥面包和一些新鮮的漿果。
她們的動作如同教科書般標準,每一個切割、送入口中的細節都透著精靈特有的從容與優雅。只是,當艾爾文走近時,他敏銳地捕捉到,珊蒂斯的側臉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
她的眼神也微微低垂,專注地盯著餐盤,仿佛上面的漿果紋理突然變得無比深奧。
而坐在她對面的綠影則顯得活潑得多。
她依然是眯著眼楮,小口地咬著一個涂滿了蜂蜜的松餅,嘴角沾著一點金色的蜜漬。看到艾爾文走過來,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像一朵迎著朝陽綻放的向日葵。
“早啊,珊蒂斯,綠影。”
艾爾文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輕松自然,拉開綠影身邊的椅子坐了下來,椅子腿在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早,艾爾文!”
綠影歡快地回應,聲音清脆得像林間的晨鳥。
珊蒂斯只是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依舊沒有抬頭,只是握著木質餐叉的手指微微收緊了些,那抹紅暈似乎更深了一點。
她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試圖在掩飾什麼。
艾爾文心中了然,但故意裝作沒看見珊蒂斯的異樣,拿起一塊面包,看向綠影︰“昨晚你們休息得還好嗎?”
“噗嗤......”
綠影沒忍住,直接笑出聲來。
她湊近艾爾文,用只有他們兩人能听到的音量,促狹地小聲說道︰“休息?艾爾文,你是問我們有沒有听到昨晚那響徹整個永望鎮的動靜嗎?那聲音持續整晚,震得窗戶都在抖......後來嘛......”
她故意拉長了調子,眼神瞟了瞟樓上,
“那聲音......嘖嘖,把鎮子里的地精們都嚇破膽了,好多人以為巨龍襲來,連夜逃走了。”
她指了指空無一人的餐廳,
“我和珊蒂斯姐姐還打了個賭呢!”
艾爾文老臉一熱,瞬間明白了綠影指的是什麼。
他下意識地看向珊蒂斯,只見這位游俠將軍握著茶杯的手指關節都有些發白了,頭垂得更低,辮子垂落,幾乎遮住了她整個側臉。
那紅暈已經蔓延到了她精致的尖耳朵上。
“賭......賭什麼?”
艾爾文干咳一聲,既尷尬又帶著點小得意。
他索性破罐破摔,手臂自然地環上了綠影縴細卻充滿生命力的腰肢,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故意用同樣親昵的語調反問,
“那你賭贏了還是輸了?”
綠影被他摟住,非但沒有害羞,反而順勢往他懷里靠了靠,仰起小臉,笑容燦爛得晃眼,帶著德魯伊特有的直率與天真。
“當然是贏啦!我就知道艾爾文超——級——強——大——的!”
她故意拖長了聲音,
“啊啊啊啊啊——!”
一聲終于爆發的尖叫瞬間打破了餐廳的寧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