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晚和齊銘郁走出餐廳，走廊里的燈光昏黃，映照在兩人身上，拉長了影子。
他們兩個人出來，穿的是極地羽絨服，沒有穿空調服。
這樣行動會更方便一點。
海風從走廊的盡頭吹進來，帶著一絲咸腥的味道，周舒晚下意識地拉了拉衣領，轉頭看向齊銘郁。
他的神情依舊淡淡的，目光沒有焦距，嘴唇微抿，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她輕輕牽起他的手，指尖微微用力，試圖傳遞一絲溫暖。
齊銘郁的手指冰涼，皮膚下隱約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紋路。
周舒晚心里一緊，忍不住低聲問道︰“冷嗎？”
齊銘郁微微側頭，聲音低沉平緩︰“還好。”
他沒有多說，只是任由她牽著自己的手，默默地跟著她的腳步。
兩人一路無言，直到走到甲板的入口處。
周舒晚推開門，迎面而來的寒風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她迅速調整好狀態，帶著齊銘郁走上甲板。
甲板上，海風呼嘯，天空陰沉得仿佛壓得更低了些遠處的海面泛著灰黑色的浪花，一層層地翻滾著，像是無窮無盡的深淵。
她走到甲板邊緣，雙手扶著欄桿，轉頭看向齊銘郁︰“小郁哥，最近母艦的維修進度還不錯，工程師們試驗了幾次，大概很快就能將你當初從油田下面帶回來的金屬給鍛造成功了。到時候甲板的裂縫也就修補好了。
我听衛少校他們說過，這種新型金屬的硬度非常高，可以抵御高溫極寒，是目前發現的最適合做建材的金屬材質。所以甲板修好後，可能比以前還會更堅固。”
齊銘郁依舊沉默，過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嗯！那在母艦上生存的人類也能多一絲保障。”
他的語氣里似乎很疲憊。
周舒晚忍不住側頭看向他。
他的眼神依舊空洞，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小郁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她終于忍不住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
齊銘郁沉默了片刻，大概是今天的海面很風平浪靜，適合讓人把心里話說出口；也或許是這一路周舒晚的忐忑與糾結，都被他感受到了。
所以他沉默片刻後，終于開口了︰“晚晚，我最近一直在想，如果我的視力一直無法恢復，會不會成為你的負擔？”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仿佛在壓抑著某種情緒。
周舒晚心里一緊，忍不住握緊了他的手，語氣堅定地說道︰“小郁哥，你在說什麼？你從來不是我的負擔！”
齊銘郁依舊沒有轉頭，目光依舊空洞地望向遠方︰“晚晚，我不想像個廢人一樣拖累你。你帶著爸媽沐沐，一定能過得很好！而我……我什麼都做不了。”
他的語氣里帶著一抹自嘲，甚至有些頹廢。
周舒晚心里一痛，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齊銘郁，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你不是廢人！你一直都是我最堅強的後盾！現在的情況只是暫時的，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眼楮，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不會放棄你！”
她的聲音有些尖銳，甚至帶著某種憤怒。
這種憤怒被她一直壓在心底，直到今日才爆發出來。
齊銘郁的手微微一顫，指尖不自覺地收緊了一些。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仿佛有千言萬語在喉嚨里打轉，卻最終只吐出了一句低啞的話︰“我只是……覺得自己很沒用。”
周舒晚握著他的手緊了緊︰“你怎麼會這麼想？你不是沒用，你只是——”
“我看不見了，”齊銘郁打斷了她，語氣里帶著一絲苦澀，“舒晚，我看不見了。現在的我，連最基本的行動都要依賴別人。我還能做什麼？我連自己都照顧不了，更別說保護你和家里人。”
他的聲音低得幾乎要被海風吞沒，但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砸在周舒晚的心上。
她的眼眶微微發熱，咬緊了嘴唇，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齊銘郁，你給我听著，你不是負擔，從來都不是！”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嚴厲︰“我知道你對自己失去視力感到迷茫，我也知道你在擔心未來。但是，齊銘郁，我告訴你，不管未來有多艱難，我都不會放棄你！我們現在在和天災做抗爭，這就像是一場關于生命的比賽，我一定會贏！我會帶著你，帶著家里人，一起走到這場比賽的終點！如果你不願意走，我就拖著你走！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留在黑暗里！”
她的聲音在海風中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齊銘郁的心猛地一顫，眼眶微微發熱。
他的手緊緊握住了周舒晚的手，仿佛想要從她的掌心中汲取力量。
“晚晚……”他的聲音沙啞，非常艱澀︰“謝謝你！”
周舒晚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滑落，但她沒有擦去，只是用力點了點頭︰“好，小郁哥，你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丟下你。我們會一起面對一切，一起走到最後。”
齊銘郁的心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包裹住。
他的手臂微微一用力，猛地將周舒晚拉進了懷里。
他緊緊抱住了她，仿佛要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里。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呼吸有些急促，聲音低啞卻無比堅定︰“好，我們一起。”
周舒晚也使勁回抱住他，貪婪地聞著他身上的味道。
曾經，她固執地以為，重回末世，自己足以撐起一片天。
帶著爸媽和沐沐，四人相依為命，便能抵御世間所有風雨，不需要有外人的參與。
所以面對齊銘郁熾熱的告白，她一次次將真心拒之門外。
可命運的齒輪悄然轉動，如今的他們早已血脈相連。
那些共同經歷的生死時刻，將兩顆心熔鑄成了不可分割的整體。
她懂他深夜輾轉的不安，他知她強撐笑容下的脆弱。
脆弱不再是軟肋，而是彼此相擁的借口；堅強也不再孤獨，成為支撐兩人繼續前行的鎧甲。
他們不過是平凡的幸存者，在末世的泥沼里跌跌撞撞。
會在物資匱乏時絕望，會在生死抉擇中迷茫，傷口結痂又撕裂，希望熄滅又重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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