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豬肉的香味在村子里飄散了整整一天，李建國將那頭足有二百多斤的野豬按照村里的習俗分了出去。每家每戶都分到了斤，老人孩子多的人家多分一些，獨居的老漢也不會少給。
“建國，這肉分得太多了，你自己留的還沒我們多。”張大爺拿著分到的野豬肉，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大爺，一頭豬夠吃的。”李建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手里的菜刀還沾著血漬。
黃麻子在一旁幫著稱重，嘴里嘟囔著“這傻小子，好不容易打到這麼大的豬，自己倒是不舍得吃。”
村民們陸續散去，李建國看著剩下的半邊豬肉，心里盤算著另一件事。他從屋里拿出昨天從鎮上帶回來的報紙，上面有一條消息讓他格外留意——《野生動物保護法》即將出台。
“麻子哥，你過來看看這個。”
黃麻子湊過來，雖然不大認識字，但也能看出個大概“這是說不讓打獵了？”
“嗯，用不了多久，咱們這獵槍怕是要上交了。”李建國將報紙收起來，“打獵不是長久之計，得想別的辦法。”
晚飯後，村民們都聚在李建國家的院子里，商量著什麼。李建國趁著人多，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鄉親們，我琢磨著，咱們光指著種地怕是不行，山里有的是好東西，木耳、黃花菜、還有那些藥材，采下來拿到市場上賣，能賺不少錢。”
話音剛落，院子里就炸開了鍋。
“建國，這可不行啊！”村支書老劉頭第一個站起來，“這不是投機倒把嗎？當年多少人因為這個被抓的。”
“就是，咱們老老實實種地就行了，別搞那些歪門邪道。”
“建國，你年輕不懂，這種事可不能干。”
李建國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反應，他從懷里掏出那份報紙，攤開讓大家看。
“鄉親們，你們看看這個。”他指著報紙上的一篇文章，“這是《人民日報》，上面說了，現在改革開放了，國家支持個體經濟發展，鼓勵大家自力更生。”
老劉頭接過報紙，戴上老花鏡仔細看著。其他村民也圍了過來，雖然很多人不識字，但看到《人民日報》幾個大字，態度就不一樣了。
“這…這上面真是這麼說的？”
“千真萬確，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李建國趁熱打鐵，“咱們村窮了這麼多年，總不能一直窮下去吧？”
人群中響起了竊竊私語聲，有人開始動搖了。
“建國說得有道理，咱們也不能總是靠救濟糧過日子。”
“可是萬一…萬一政策又變了呢？”
“那就先試試看，不行就不干了。”
爭論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有結果。李建國也不著急，他知道改變需要時間。
第二天一早，李建國正在院子里收拾獵具，黃麻子匆匆跑來。
“建國，村東頭的王二膽說要跟你一起進山。”
王二膽是村里出了名的膽大，當年生產隊的時候就經常偷偷摸摸做些小買賣，雖然挨過批斗，但人還是改不了。
“真的？”李建國有些意外。
“真的，他說反正在家也是閑著，不如跟你試試。”
沒多久，王二膽就來了。這人三十多歲，瘦瘦高高的，一雙眼楮賊亮。
“建國，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你說得對，咱們不能總是這麼窮下去。”王二膽搓著手，“我跟你去山里看看，就算是探探路。”
三人帶著工具進了山，李建國對這片山林太熟悉了。他們先是在山坡上找到了一片木耳，黑木耳長在朽木上，一片片的像是小耳朵。
“這麼多木耳！”王二膽驚叫起來，“我怎麼以前沒發現？”
“你以前就沒往這邊來過。”黃麻子在一旁說道，“這里是建國的地盤。”
他們花了大半天時間，采了足有十幾斤木耳，又在山谷里找到了一些黃花菜和野生的黨參。
回來的路上，李建國又用獵槍打到了兩只野兔和一只 子。
“建國，你這槍法真是神了。”王二膽看著那只 子，眼楮都直了。
“小時候跟我爺爺學的，他老人家是獵戶出身。”李建國扛著獵槍，心情不錯。
回到村里，三人的收獲讓其他村民都圍了過來。
“這些木耳能賣多少錢？”
“市場上咋賣？”
“萬一被抓了怎麼辦？”
李建國沒有回答這些問題，而是找村里的王會計借了一輛牛車，準備第二天去鎮上的市場試試。
當天晚上，他們又處理了野兔和 子，準備一起拉到市場上去賣。
第二天天剛亮，李建國、黃麻子和王二膽就趕著牛車出發了。牛車上裝著木耳、黃花菜、野兔肉和 子肉，還有一些野生的黨參。
鎮上的市場剛剛開始有了一些變化，除了供銷社，還出現了一些個體戶的攤位。李建國他們找了個空地，把東西擺了出來。
“賣山貨嘍！新鮮的野兔肉！”王二膽扯著嗓子喊著。
不一會兒，就有人過來詢問價錢。
“這木耳多少錢一斤？”
“這是野生的，五塊錢一斤。”李建國報了個價。
“五塊錢？太貴了吧？”
“大姐，這可是純野生的，城里都要十塊錢一斤呢。”
討價還價了一番，最終以四塊錢一斤成交。
生意出奇的好，不到中午，大部分東西都賣完了。正當他們準備收攤的時候，來了幾個不速之客。
“哎，你們幾個！”為首的是個光頭，身後跟著三四個小青年，“在這兒賣東西交過保護費嗎？”
“保護費？”李建國站起身來，“什麼保護費？”
“在這兒做生意的都得交保護費，這是規矩。”光頭走到攤位前，隨手拿起一只野兔，“這兔子不錯，多少錢？”
“不賣了。”李建國伸手要奪回野兔。
“不賣？”光頭臉色一變，“那就是不給面子了？”
話音剛落，幾個小青年就圍了過來。黃麻子和王二膽都有些緊張，但李建國卻很冷靜。
“這位兄弟，咱們無冤無仇，你看這樣行不行…”李建國說著話，突然從牛車上抽出了獵槍，“我這人脾氣不太好，槍法也還湊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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