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兒看著兩人鬼鬼祟祟的背影,心中疑慮頓生,待他們走遠,忍不住向沙延耀打探︰“大哥,這兩人看著面熟,我記得之前在別處見過。他們到底是做什麼的呀?”
沙延耀放下手中的筷子,解釋道︰“這兩人啊,從前是周處長的得力助手。周處長去世以後,他們就被邊緣化了。現在負責外勤工作,專門探查進步學生、進步人士,還有那些有可能潛在的日本間諜。不過說起來,他們的業務能力其實還是很不錯的。”
桂兒听了,心中不禁提高了警惕,表面上卻若無其事地應和著︰“哦,原來是這樣啊。”
席間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吃著早飯。突然,小少爺咿咿呀呀的哭了起來。
“想必是餓了,趕緊抱去喂奶吧。”夫人一副過來人的從容說道。
田小姐不耐煩的把筷子往桌上一丟,領著奶媽走開了。
趁著田小姐和奶媽帶著小少爺去別處喂奶的間隙,沙延耀臉上突然露出一抹難以抑制的喜悅,壓低聲音對眾人說︰“告訴你們個好消息,金寶又懷孕了。這次出來吃早飯,也算做是慶祝。”
夫人听了,先是一愣,隨後臉上綻開了笑容︰“這可是好事啊,咱們沙家又要添丁了。”
桂兒雖然感到很意外,不過也跟著露出笑容,恭喜道︰“大哥,這真是太好了。”
沙延耀對桂兒說︰“你大嫂這邊,我打算先瞞著,省的她又去鬧事。我這邊也不方便經常過去金寶那邊。你就時不時的幫我去看一看,看看她的身體狀況,或者有什麼需要的吧?”
桂兒乖巧的點點頭,說︰“好。”
桂兒尋了個空閑,便前往金寶的公寓探望。一進公寓,只見里頭煥然一新,客廳里,擺放著一套嶄新的歐式沙發,皮質柔軟光滑,泛著淡淡的光澤,沙發的靠背上搭著精致的刺繡靠墊,色彩斑斕,針法細膩,一看便是出自名繡坊。茶幾是用上等的大理石制成,紋理自然流暢,上面擺放著一套景德鎮的青花瓷茶具,茶杯小巧玲瓏,壺身上繪制著精美的花鳥圖案,栩栩如生。
牆邊立著一個高大的西洋衣櫃,櫃門瓖嵌著雕花玻璃,反射出璀璨的光芒。櫃頂擺放著幾盆嬌艷欲滴的鮮花,散發著陣陣芬芳,為整個房間增添了幾分生機。再看臥室,床上鋪著柔軟的綢緞床罩,上面繡著富貴牡丹,床幃的流甦隨風輕輕擺動。床尾還放置了一個精致的梳妝台,台上擺滿了各種進口的化妝品和首飾盒,首飾盒上瓖嵌著的寶石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金寶從里屋走了出來。她身穿著進口的洋裝,一派貴婦的氣質,滿臉喜氣地迎了上來。“桂兒,你可算來了。”她拉著桂兒的手,得意洋洋地說道,“你瞧瞧,延耀對我可真好,這些都是他給我添置的。還特地給我安排了好些僕人,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
桂兒看著滿屋子的奢華布置,大房整天都在喊窮怎麼沙延耀卻能拿出那麼多錢來添置這些東西呢?不過她識趣的沒有開口問,而是笑著說︰“大哥對你上心,自然是好事。不過,你如今懷著身孕,還是得謹慎些。大嫂那邊要是知道了,恐怕又要鬧得不可開交。”
金寶不以為然地揮揮手,“她能怎樣?我如今有了身孕,延耀又這麼疼我,諒她也不敢把我怎樣。”
桂兒皺了皺眉頭,認真地說︰“大嫂那人你還不了解嗎?她要是發起狠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可別小瞧了她,還是小心為妙。”
金寶听了,臉上的笑容稍稍收斂了些,“你說得也是,那我還是多注意點。不過,我這心里就是高興,忍不住想顯擺顯擺。”
桂兒無奈地笑了笑,“我懂你的心情。但你還是低調些,別給大哥和自己找麻煩。對了,你身體怎麼樣?可有哪里不舒服?”
金寶拍了拍肚子,一臉幸福地說︰“我身體好著呢,就是有時候會覺得累,大夫說這是正常的,讓我多休息。”
兩人又聊了會兒家常,桂兒叮囑了金寶一些孕期的注意事項,這才告辭離開。
回到學校,這段時間老師們已經開始督促著同學們復習,準備迎接期末考試,考完了試也就放暑假了。
課間,周慧芳趴在課桌上,感慨道︰“唉,時間過得可真快啊,還有最後一年就要畢業了。你看班上好多同學的對象都已經有著落了,我呢,雖說有個親戚說要幫忙介紹,可到現在都沒個下文。”
桂兒听了,回想起這兩年在南京發生的種種事情,不禁感慨萬千,感覺仿佛已經過了很久很久。她想到自己在南京這邊讀完初中後,未來的路還很迷茫。她沒有記錯的話,過兩年,震驚中外的那件事情就會在這里發生,到時候很可能班上的許多同學都不復存在了,想到這里,她的心里一陣傷感。
之後桂兒跟沈小姐聊起這件事情︰“鳳淑姐,我現在很猶豫,在沙府住的這兩年,我其實並不開心。而且我還要回去處理桃花和我大哥的婚事,每次趁著假期回去,總感覺都沒個結果。我不知道接下來還要不要繼續留在南京念書。”
沈小姐听了,輕輕拍了拍桂兒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桂兒,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想想,你若是留在南京繼續求學,我可以照應你。而且咱們的工作也能繼續開展下去。你在印刷點的工作完成得很出色,組織也很看重你。這可是為革命事業做貢獻啊。”
桂兒咬了咬嘴唇,“我知道這些,可我還是放心不下家里的事。而且,一想到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我就覺得很害怕。”
沈小姐看著桂兒的眼楮,認真地說︰“正因為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咱們才更要努力。你留在南京,既能完成學業,又能為革命出一份力。至于家里的事,咱們可以想辦法慢慢解決,不過現在你二哥已經得了大權,就算你回江城。也是一條好的出路,只不過如果是論教育來講,當然是南京這邊更有優勢,你自己考慮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