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領軍在平原郡前線忙著各種事宜,以確保袁紹兵敗北歸下,要忙著平息麾下層出的暗涌與叛亂,無暇他顧之際,繼而確保曹氏新得青州及黃河北畔諸地安穩,遠在官渡一帶的曹操同樣也沒有閑著。
仗是打完了。
可戰後的各項處置,同樣是至關重要。
被俘的袁氏文武怎樣安置。
被俘的袁軍將士怎樣分屬。
大戰期間一些人的表現怎樣處置。
戰死將士要如何妥善解決。
……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需曹操拍板定下,而除了上述提到的種種,還有些至關重要的抉擇要盡快明確。
基于這一戰之下,在青州等地被己部打下來,圍繞這延綿千里之遙的黃河沿岸,駐防要怎樣調整與完善?
早在曹昂率部奪取臨淄城,要對潰逃的袁譚、劉備形成合圍之勢時,曹昂就將一些想法寫信稟于曹操了。
叫臧霸、張遼他們留在靠青州的河北之地,調張繡去挨著兗州的河北之地,繼而形成互為犄角之勢,既能確保袁紹兵鋒被擋在河北之地,還能使己部在後續與袁軍對峙下佔據更多優勢。
基于這樣的趨勢,曹操在解決一些事後,便有意識的調動麾下諸將各部,在西臨司隸校尉部,東接青州這片廣袤之地,安排了一批可靠可信的文武,或率部駐防在要沖之處,或赴任地方擔任要職,以此確保曹氏在黃河沿線的根基牢靠。
跟袁紹在官渡的決戰是打了,是取得了最終勝利,但曹操可從沒有覺得憑借此戰,就能使袁紹一蹶不振。
倘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就不是他認識的袁紹袁本初了!!
而隨著一件件事被曹操明確,本處動蕩不定的前線各地,秩序也開始逐步恢復安穩,不過令人覺得奇怪的,是曹操沒有急著班師回朝,哪怕有一些文武出言勸說,甚至荀𨘥@才扇死此托牛 M 懿倌芫】旎匭碇 執缶幀 br />
可曹操卻罕見的沒有任何表態。
而當時間來到十二月初,曹操更是從官渡移駐到了鴻溝一帶,這就叫更多人猜想起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但也有一小部分人猜到了什麼。
“ 啪~”
篝火燃燒發出聲響,飄散的熱浪驅去了寒意,身披大氅的曹操,伸手烤著火,看著帳外漫天飛舞的風雪。
曹操的臉上沒有喜悲。
“奉先,你說我們這一代人,能看到亂世終結的那日嗎?”不知過了多久,曹操這才悠悠開口,但對呂布說這些時,曹操拿起手邊的酒觴,佳釀入喉,辛辣在口腔襲來,這也讓曹操多了幾分暖意。
“不知道,或許能,或許不能吧。”
呂布狐疑的看了眼曹操,隨即開口道︰“不過對某而言,亂世從很早時就有了,在並州時,南匈奴、鮮卑時有寇邊,對邊地燒殺搶掠,那個時候在雒陽,在中原,甚至別的地方,都說是太平之世。”
講到這里時,呂布抓起酒觴,一飲而盡。
手勁兒很大的呂布,把所持酒觴都捏扁了。
此舉叫典韋、許褚無不警惕的看向呂布。
“在太多人的眼里,從沒有將並州,將幽州,將涼州視為漢室的一部分!!”對典韋、許褚的警惕,呂布似沒看到一半,咬牙切齒道。
“孟德覺得,到底是什麼樣的世道,才能叫這些人講出這樣的話,還有!孟德心里的亂世終結,是否包括不被人看重的幽並涼三州之地!!”
講到這里時,呂布的冷眸,看向了曹操。
世人皆罵他是三姓家奴,說他生性涼薄,但是卻根本沒有人在意過他先前經歷了什麼,哪怕他神勇無雙,可在所謂的世家大族眼里,他就是並州邊塞的一胡兒罷了。
呂布憤怒過,反抗過,可到頭來換來的卻是處處被算計,處處被掣肘,直到白馬樓上經歷了生死,在許都見了曹昂,他才從夢境中醒來了。
“奉先可知,操年輕時的志向是什麼嗎?”
在呂布的注視下,曹操向前探探身,拿起酒勺,為呂布斟酒,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向呂布說道。
“什麼?”
呂布皺眉道。
“率我大漢雄師,以征西將軍之名,征伐羌亂,一路打到西域都護府去!!”曹操咧嘴笑了起來。
呂布眉頭皺的更緊了。
如果是先前的話,他是不信曹操講的這些的。
但現在嘛,他倒真有幾分信。
“可惜啊,時也命也。”
曹操長嘆一聲道︰“操做了司空,開府儀同三司,為漢室,為天子,掃平這天下不臣,這也叫很多人因此記恨上操。”
“他們覺得操有狼子野心,覺得操會做對漢室不利之事。”
“可他們卻從沒有想過一點,在董卓禍亂雒陽時,是操敢借著進獻七星刀之名,欲為漢室,為天子誅殺國賊董卓!!”
“當時你就不怕嗎?”
呂布雙眼微眯,看向曹操道。
“怎麼不怕。”
曹操嘆道︰“那時操的妻兒,也在雒陽啊,恰恰是因為操怕了,所以操最後跑了,不想卻被奉先你識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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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孟德就比朝中袞袞諸公要強太多了。”呂布似笑非笑道︰“一幫道貌岸然之輩,只會嘴上說些什麼,真到他們上時,一個個全都懼怕了。”
“話也不能這樣說。”
曹操笑著擺手道︰“奉先要知道他們的名望與底蘊,還有門下,是……”
“道貌岸然就是道貌岸然!!”
呂布卻咬牙切齒道。
這是被坑害太多次了啊。
見呂布如此,曹操沒有說話,心里卻暗暗思量起來。
從對手,到今下,曹操對呂布的態度也變了,呂布那絕對是當世驍勇之將,尤其是在騎戰方面,呂布要敢稱第二,恐沒有人敢稱第一吧。
但偏偏呂布出身不好,這也使得太多人瞧不上呂布。
“說回先前所聊。”
曹操收斂心神,看向呂布道︰“操自認為對漢室,對天子,已做到了人臣該做的一切,但是操始終就想不明白一點,為什麼就沒人覺得操能匡扶漢室,偏偏就信袁紹袁本初能匡扶漢室呢?”
“誰叫人是四世三公的袁氏一族出身呢。”呂布听後,嗤笑起來,“你曹孟德呢?譙縣曹氏的底蘊,如何能跟袁氏比呢?”
“是啊,這就是人的成見啊。”
曹操雙眼微眯道︰“以出身論一切,哪怕本事再了得,能耐再厲害,但只要出身不好,不是他們那個圈子里的,一個個就會用各種方式指摘與抨擊。”
“可卻從沒有一人說過!”
“同樣是四世三公袁氏一族出身的袁公路,是第一個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在壽春僭越稱帝的,這給漢室,給天子帶來多大的影響!!”
“袁公路能做的事,誰能確保袁本初就不會去做?!”講到這里,曹操重重將手中酒觴摔在地上。
“那你呢?”
呂布眉頭微挑道︰“難道就沒有這想法……”
“明公!!長公子率部趕來!!”
可呂布的話還沒講完,就被帳外響起的聲音打斷了。
曹操循聲看去。
就見郭嘉冒著風雪跑來。
而典韋、許褚則難掩激動的看向郭嘉。
不過呂布呢,卻冷哼一聲起身,頭也不回的朝帳外走去。
他女兒,至今還在襄陽待著呢,他此前幾次派人送書信,叫其回來,但呂玲綺就是不回來。
可這又能改變什麼?
曹昂娶妻了,總不能叫他的女兒為妾吧?!!
‘這是生著子修的氣呢。’
看著呂布離去的背影,曹操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不過隨即,在曹操心里卻道︰‘奉先啊,操現在這心里,也生出這想法了,只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想到這里,曹操眼神凌厲起來。
在典韋、許褚、郭嘉的注視下,曹操緩緩站起身來,語氣平靜道︰“走,去轅門迎迎子修。”
“喏!”
幾人當即應道,可相較于典韋、許褚的興奮,郭嘉卻生出別樣的想法。
“噠噠噠……”
馬蹄聲響個不停,不多時,在轅門一帶聚集著不少人,曹操身披大氅,騎馬而定,看著遠處,而在身後的典韋、許褚、郭嘉、荀攸、毛 、董昭等一眾文武,則表情各異的看向了前方。
大地似顫抖起來。
而在風雪下,一桿旌旗的出現,叫不少人臉色有了變化。
“噠噠噠……”
如雷馬蹄聲下,一支騎隊出現在眾人視線內,那一桿桿旌旗隨風飄動下,讓不少人皆知曹昂趕來了。
“公子!快看!!”
與此同時,在馳騁的騎隊中,典滿情緒激動的舉手喝道︰“是司空!!”
“嗯。”
身穿白衣,身披白色大氅的曹昂,神情自若的應了句,但在曹昂的心里卻生出漣漪,這是要考驗我啊。
近了。
更近了。
在距轅門處,尚有百步開外時,曹昂卻一勒手中韁繩,胯下坐騎吃痛下,嘶吼著停了下來。
曹昂這一動,叫隨行的天策衛,無不是紛紛勒馬。
“父親!!”
在很多人不明所以時,曹昂的聲音就已響起,在一些注視下,曹昂翻身下馬,快步就朝轅門處跑去了。
“這豎子!”
騎馬而定的曹操,看著勒馬而定,快步朝自己跑來的曹昂,忍不住笑罵起來,“有馬不騎,非要跑著來。”
“明公,這是長公子知尊卑,守禮法。”郭嘉听後,笑著對曹操道︰“說起來,明公與長公子也有許久未見了。”
“快一載了吧。”
曹操面露唏噓道。
“父親!!”
曹昂的呼喊,叫曹操看去,在他的腦海深處,浮現出不少場景,牙牙學語的曹昂,步伐不穩的曹昂,痛哭流涕的曹昂,沉穩內斂的曹昂……
作為他的長子,在得知丁氏不能生育後,曹操就將其視為嫡長了,畢竟曹昂的生母,是丁氏的貼身女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存在。
沒有誰,比曹昂更合適過繼到丁氏名下。
可讓曹操沒有想到,曹昂的生母是個沒福的人,拋下了曹昂、曹鑠他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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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孝子…昂,拜見父親!!”
在曹操思緒萬千之際,一路跑來的曹昂,在眾目睽睽之下,單膝跪倒在曹操身前,作揖請罪道︰“孩兒不該違背父命,擅自離開荊州,不懂為父分憂,以抗擊來犯國賊,卻逞一時之勇……”
長公子還是知曉分寸的啊。
在曹操身後的郭嘉、荀攸、毛 、董昭一行,在見到此幕時,無不是在心中生出了唏噓與感慨。
他們是真的怕曹昂這次回來不知分寸。
如果真是那樣,曹氏免不了要出狀況啊。
官渡這一戰打完,有些事就跟著變了。
“怎麼消瘦成這樣了?”
而在此等態勢下,曹操卻已翻身下馬,皺眉朝曹昂走去,彎腰拉起曹昂,“子修你……”原本有很多話要說的曹操,可當看到曹昂如此消瘦,還穿著一襲白衣,身上連甲都沒有披,這叫曹操忍不住關切起來。
這是他曹孟德的嫡長子,怎麼能這樣啊!!
也是這樣,曹操皺眉看向跑來的典滿、許儀、丁儀、丁謐、荀惲、荀俁、郭奕、荀緝、程武、毛機、董冑、呂翻一行,還有一些他不認識的子弟,可當看到他們一個個,全都是很消瘦的模樣時,曹操想怪罪的念頭,被硬生生壓下去了。
“拜見司空!!”
“拜見姨夫!”
在道道注視下,典滿一行無不畢恭畢敬的作揖行禮。
“一個個怎麼都成這樣了!”
曹操皺眉道︰“還有,子文、子林他倆呢?”
“回父親!”
曹昂作揖拜道︰“彰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