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華巷，位于洛京東城，距離皇宮不過幾條街的距離。
巷內住著的至少也是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員。
齊國公府面積寬敞，佔據紫華巷半條街還多，碧瓦朱牆將內外分成兩個世界。
國公府內，偏廳之中。
一身紫袍蓄著胡須，看著約莫六十左右，頭發斑白的老人坐在太師椅上。
他五官端正，雖然年老皮膚松弛，但依稀能夠看出年輕時的英俊。
正是當朝左相，齊國公徐績。
不過此刻權傾朝野的徐績，心情不是太好，面無表情坐在那里，身上散發強大氣場。
周圍不管是徐府家眷還是僕從，都是寒蟬若噤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好半晌，徐績終于開口，“王兄關于白天酒樓那人，你有什麼頭緒嗎？”
他說話時，看向左手方的首位，那里坐著一名身材昂藏，氣勢如虹的男子。
男子身穿青裳，樣貌平庸，頭發濃黑，雙手布滿老繭，明明看著不過四十左右卻被徐績稱之為兄。
並非謙虛禮貌的客氣稱呼，而是字面上的含義。
青衣劍尊！
王舟！
當今天下，六境武聖不出，五境武尊就是最強者。
徐績敢在朝堂上玩弄權術多年，還能活的好好的，其中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其與王舟交好。
“如果在李神醫之前，我或許還有幾個人選，但現在肯定沒有了。”
王舟一雙劍眉皺起，思考片刻輕輕搖頭。
那幾個徐府家僕他也看了，並未找到對方痛苦的根源。
當時只以為是某個用毒大家出手了。
可等到名滿天下的李神醫親自出手，也未能找出病因所在。
他當場就懵了。
李神醫的醫術天下聞名，曾治好過武聖的舊癥。
連對方都發現不了病因所在，那麼出手之人絕非大乾中人！
畢竟沒有哪家毒道高手，能讓李神醫束手無策。
即便真的有，對方肯定會主動現身承認。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毫無動靜。
“你的意思是對方不是大乾人，那麼就是……”
徐績听出了王舟的話外音，臉色頓時陰沉了下去。
目前天下只有大乾一個人族王朝，匯聚所有人族。
不是大乾人，那麼就只有妖魔了！
妖魔進京！
這並非什麼稀奇的事，但如此大搖大擺的出現，卻是十分罕見。
“對方剛進京就如此高調，難道是妖魔要攻城？！”
徐績身後，一個中年男人臉上露出驚慌之色。
“慌什麼！”
徐績眉頭一挑，冷喝一聲，中年男人連忙低頭認錯。
“假如對方真是妖魔，那麼事情還好辦。”
徐績重新恢復冷靜，皺眉道︰“我擔心的是對方並非什麼妖魔，而是某家隱世的勢力。”
“不過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怕了他。我擔心的是對方會和北河王勾結到一起……”
大乾朝堂如今左相一方勢力最大，在天子年幼無法攝政的情況下，總攬幾乎所有朝政。
但左相同樣也有敵人。
以北河王為首的宗親勛貴，一直都對左相把持朝政不滿。
曾發起多次針對左相一黨的反擊，不過最後都被徐績鎮壓。
如今北河王一黨大多數人都被排擠在朝堂邊緣，遠離權力，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已經認命。
只要徐績露出哪怕一丁點的破綻，這群人就會像老虎聞到血一樣瘋狂，將他以及身後的人吃干抹淨。
此前徐績對此並不擔心。
他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大乾，為了天下黎民百姓。
自己與北河王的爭斗只是理念之爭，因此朝中強者並不會對自己出手。
而北河王一方，雖然也有交好的五境武尊，但都不如他和王舟這般關系莫逆。
不大可能為了所謂的金銀利益刺殺自己。
再者即便真有那利欲燻心之輩出手，不提王舟，就算大乾的老祖也不會放過對方。
刺殺當朝左相，國公，朝廷正二品大員，簡直就是在大乾王朝臉上拉屎！
但是此刻，變故出現了。
一個此前從未有過記錄的神秘強者出現，一身武功奇詭，能讓人毫無察覺下中招，還連一代神醫都無法找到破解之法。
更為關鍵的是徐績，或者說國公府已經跟對方起了沖突。
雙方本就生有嫌隙的情況下，如果再有人推波助瀾……
大廳內氣氛瞬間沉默，良久才听王舟說道。
“徐兄放心，哪怕是不要這條命，我也不會讓人傷到你！”
王舟聲音平緩，話中的堅決卻是令人動容。
“王兄！”
徐績猛然抬頭，一直緊鎖的眉頭在此刻舒展，拉起對方的手緊緊握住，眼含熱淚，“徐某今生有三幸，一是三十二年考中狀元，得先帝青睞；二是改革國子監，為天下寒門學子再開一門。”
“這第三就是有幸與王兄相識結為摯友。若非有王兄你的照顧，徐某這顆人頭只怕早就不在脖子上了。”
王舟感受到對方雙手上傳來的力度，自己可以輕松掙開，卻任由對方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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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平靜的聲音，也在對方的真情吐露下有了起伏。
“王某別無所長，為有一身武功還算不錯，雖不能像徐兄這般為國為民，但也能持三尺青鋒為徐兄護道！”
國公府發生的一切，外界並不知曉。
大多數人其實都無法理解，一個陌生的神秘強者會給權傾朝野的左相帶來如此巨大的壓力。
而少數洞察這一點的人，血液都開始沸騰了起來，派出手下尋找白天那位神秘強者。
只是他們的尋找注定是徒勞的。
洛京的夜晚，並不像藍星古代封建王朝時那般安靜。
城內有專門的夜市，哪怕到了晚上十一二點，依然人來人往，熱鬧繁華。
楊戩只身在街上游走，一隊腰挎長刀的漢子拿著一幅畫像在街上左瞧右瞧。
定楮一看，畫像上畫的正是楊戩。
楊戩從他們身邊經過，幾人恍若未覺，越走越遠。
今夜天氣極好，萬里無雲，銀色的皎月懸掛在城池的上空，周圍繁星點點，充足的光芒下黑夜也不再是伸手不見五指。
銀色的月華灑在朱瓦，紅色燈籠掛在屋檐下，驅散周圍的黑暗，留下一片緋紅。
高聳的閣樓飛檐翹角，里面燈火通明，不斷傳出歡聲笑語，靡靡之音。
街頭人來人往，有攤販高聲吆喝，趁著夜晚人多想多賺些錢貼補家用；有身穿華服的達官貴人，公子小姐，前呼後擁，走到哪里都會傳來一陣驚呼聲。
外圍汾河上，畫舫游船燈火闌珊，琴音陣陣，歌聲霏霏。
一切都是那般熱鬧繁華，仿佛世間的一切煩惱都在此刻消失。
楊戩在人群中穿梭，來到一座七層樓閣之前。
他從大門進入，經過那些衣著清涼的鶯鶯燕燕，來到了後院。
耳邊一下變得安靜，眼前光線也變得灰暗，好似繁華褪去後的平凡。
青樓的後院並不怎麼干淨，隨著楊戩的深入鼻尖一直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臭味。
而等到他來到一座偏僻的小院時，那股味道達到了極點。
嘩嘩！
小院里幾乎沒有燈火，全靠天上的月光看清周圍。
在雜草叢生的空地上，擺放著一堆散發著味道的木桶。
而在木桶深處，一個穿著麻布灰袍的瘦弱身影正在埋頭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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