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統制，吳侍郎，屬下非抗拒兩位入營，而是要驗明身份。大周軍制第三條，凡有外人入營需驗看身份，來者當表明來意，強行入營以闖營論處，有故者絞，無故擅入者斬！”
“又軍規第四條，驗看印信腰牌需認真仔細，守營旗牌官若不驗放行，立斬！”
“又軍規第六條，印信腰牌需用本人，凡借他人印信腰牌者，立斬，借與同借者皆斬！”
幾條大周軍規背誦出來，石磊的眼都亮了。
他巡查多個營伍，大門都是敞開，最多假模假式的按規矩問兩聲就完事了。
侍郎和都統制都在。
臉就是腰牌和關防印信。
有時候坐營將軍明知道是來找麻煩的，也只能小心翼翼的伺候，不敢有絲毫抵觸和不滿。
賈環……
這小子不愧是陛下看重的少年，果然是與眾不同。
有趣，有趣！
想想也是能理解。
明知道吳天佑和王子勝是來找麻煩，陪笑臉有何用？
便是跪下求饒也無用！
人家都箭在弦上了。
安得不發？
現在求饒，毫無用處。
憑白叫人恥笑了去。
既然你們要照規矩來查。
那救火營這邊按規矩來便是。
一板一眼，規規矩矩！
“好好好，好的很……”
王子勝是草包，還要怒罵。
吳天佑知道厲害。
巡察使先違規，這道理怎麼也說不通。
這樣扯起皮來，便是賈環營中有什麼不妥，彼此上奏，打起御前官司，也是先行理虧，到時候反不好對賈環下重手了。
“這小子夠陰的。”
王子勝也是醒悟過來。
心中一陣後怕。
“取關防，腰牌，與這守營旗牌官驗看。”
王子勝和吳天佑認準這是賈環挖的坑，這個旗牌官想來是賈環為數不多的中三品部下之一。
兩人連連冷笑，按規矩驗看印信關防。
石磊面露微笑，也是按規矩給出自己的關防印信。
“諸位大人請！”
營門輪值隊官肅容相讓。
“嘁！”王子勝不屑一顧︰“裝的有模有樣，一會看爾等還怎麼裝！”
“走走走，趕緊開始。”
吳天佑開始覺得有些麻煩。
賈環這根骨頭看來不似想的那般好啃，搞不好要咯牙啊！
……
“爾等去查營房，器械，軍需糧草！”
“你們帶隊去查軍餉，馬料，軍士籍貫履歷！”
“還有，你們查伙食，點卯人數是否足額！”
大隊人馬入營。
因在營門受了氣，眾人都是擺出如狼似虎的凶狠模樣。
賈環都沒迎上來，只在將台下方遠遠一揖。
這也是按規矩。
巡查考核，營官不得逢迎討好……
吳天佑和王子勝越發憤怒，兩人連聲冷笑。
他們帶來的都是精干武官和吏員。
做事都極為精細。
石頭里都能熬出油來。
卻不信查不出一點毛病。
“石大人可有要補充的？”
石磊一進營門，便是掃視了一圈。
營中干淨整潔。
隊列整齊劃一。
精神飽滿健旺。
強軍之象已經明顯。
這樣的地方，能查出不妥之處才是有鬼。
吳天佑和王子勝，真真是兩個草包。
“沒有，兩位自便。”
石磊令人搬來椅子，就坐在將台之側。
這時謝鯨，裘良，衛若蘭等人也到了營門外。
他們卻進不來。
規矩如此。
眾多紈褲一邊笑罵，一邊就在營門外瞧熱鬧。
最近京城頗為無聊。
賈環這邊的事算是近來的大事之一。
從頭看到尾，也夠吹一陣牛了。
“營房干淨齊整，伙食上上等，比皇城禁軍還要高一檔，都快和供奉相同了。”
“軍械俱是上等精鐵所制，甚至佩刀全部是隕鐵點鋼，鋒鋒堅固，一柄上百兩銀！”
“鎧甲全部是鐵甲，兜鍪，頓項，護臂，護心，護胸，甲裙，護脛，鐵網靴，鐵面具，鐵手套，一應俱全！”
說到這，核查人員都是一臉震驚。
全套鐵甲重九十多斤，價格驚人！
從鐵價來說不值錢。
百斤上等閩鐵不過五六兩銀。
但打造鐵甲費時費工，需要一個鐵匠加皮匠半年之功，工費便要加上去數十兩。
此外，打造鎧甲不能用普通生鐵。
五練熟鐵只是起步，正常來說需得十練。
每斤鍛打為二兩，差不多可制甲葉。
鍛打百次的百練鋼，方可制刀槍。
也就是點鋼鋼刀。
賈環這里雖不是百練，但也是超過十練的上等精熟鐵。
也就是說，四百多斤閩鐵可制成一領甲。
加上工費，鍛打所需炭火，牛筋。
每領鐵甲成本價便超過百兩。
市面價值，一領這種完全形態的鐵甲，價值在二百兩左右。
千領鐵甲，其價就是二十萬兩。
別看貴，別的營想這麼裝備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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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百斤的全套鐵甲，普通精銳，哪怕是壯漢，穿戴齊全後走不了幾里路就氣喘如牛，汗出如漿。
上陣搏殺，最多一兩刻功夫後就力竭了。
只有入品武者才能真正發揮這身重甲的作用。
……
石磊冷眼旁觀，心中已經有所明悟。
都說賈環花了三十萬左右，這麼一算，怕是已經有五六十萬。
光是三成就有近二十萬兩。
怪不得南安王府都參與了。
這一次過來巡查，南安王府雖未明著出面，但驍果營的其余高層，兵部尚書蕭淵，相信南安王府都有所關照。
此外就是管兵部的皇子衛時，這種層面的，王家和吳家都攀不上，只能是南安王府出面溝通。
為了近二十萬銀子倒也值了。
石磊面露譏嘲之色。
這幫國之蠹蟲！
石磊心中有數……很明顯，救火營的鎧甲兵器，軍餉發放，兵員境界，履歷，員額，營房，俱無錯漏。
賈環砸了幾十萬兩，怎麼可能在這些事上出錯？
隨著吏員們紛紛回報。
吳天佑和王子勝的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
雖說沒指望在這些事上查出漏洞，但賈環這里的滴水不漏，也是令他們頗覺難受。
這小子也太精明了！
很多細務，若不是老軍伍，根本不會在意，稍有不慎便是把柄。
賈環這里卻是如同一架精密的機器，嚴絲合縫，沒有絲毫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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