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不光是孝順和身高相貌的變化。
黛玉看中的是賈環的氣質品性的變化。
此前的賈環，就是無賴少年，加上府中打壓，生長環境壓抑，連同齡少年都不及。
現在卻是完全不同。
賈環氣質沉穩，從容自信。
加上面若冠玉，相貌也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已經遠非兩月前的憊賴少年可比。
黛玉心中隱隱好奇。
一個人在這麼短時間，居然能變化如此之大？
所有人的目光和興趣都在賈環身上。
寶玉頗為不耐煩，拂袖道︰“走了走了，太太還在等著。”
鳳姐也想起還有正事，想了想，對賈環道︰“環兒想必沒準備出門衣裳，那府里雖是自家人，也不能太過寒酸，叫那府里的人說嘴……平兒，一會將璉二爺那件灑金寧綢圓領長衫拿過來給環兒。”
平兒笑著應了聲，這丫鬟心思玲瓏剔透，知道鳳姐要賣好，便又笑道︰“那衣裳原本環哥兒穿著大了，現在身量高了，人也壯實了許多，竟是最合適不過。”
賈環只淡淡一笑。
昔日舊怨，一件衣裳想解，也是想多了。
況且賈珍打主意，賈璉和鳳姐也必定跟在後頭，一樣圖謀不軌。
這會子想賣好？
一邊涼快去吧！
……
翌日。
趙姨娘對鏡梳妝，滿臉緊張之色。
賈環好笑道︰“娘何必如此，您就是去了也不是主角，沒人在意的。”
“話是如此說，”趙姨娘嘆道︰“就是心中有些不安。”
“無妨。”
賈環瀟灑笑道︰“有兒子在，凡事放心便是。”
辰時初刻時，趙國基前來相請。
趙姨娘意外道︰“今天寧府請客，環兒你還要出去？”
賈環笑道︰“去去便回，最多一個多時辰也就回來了。”
“環兒現在自己有主張了，去吧。”
趙姨娘看著賈環，越看就越是歡喜。
要不是賈環變化這麼大，她可不敢在這時候放賈環出門。
……
“哥兒，前頭就是五軍都督府，考封就在校場那邊。”
趙國基看著賈環，眼中不乏渴盼之色。
若是賈環能考封通過……
大半難題都能迎刃而解了！
考封……
這是大周立國之後給勛貴子弟開的後門。
只要考封通過就授給五品武職。
並且可以任實職。
戰場上廝殺拼搏，維系家族榮譽，使祖宗榮光不墮。
賈代善，賈代化當年都是少年考封通過，十余年時間就成為京營重將。
賈代善更是在邊關立功無數，承襲榮國公之位。
如果考封不過，就得以恩蔭或捐官入仕，要麼就從小兵做起。
恩蔭或捐官，只能授虛職，要歷練數年立有戰功才能轉為實職校尉武官。
幾十年前的勛貴子弟，多半考封為官。
現在的武勛世家，能考封通過的，百中無一。
賈赦，賈政，賈敬，賈珍，賈璉……沒有一個能通過考封。
賈赦恩蔭為武官，到前線就棄城而逃，差點連累家族，因此被攆到東路院住，形同廢黜。
賈敬走文官路子。
賈政武不能考封，文不能中進士，只能恩蔭為文官。
賈珍，賈璉這一輩就更不必提了。
賈家聲光不再，只能扶持王子騰，其根源就是沒有子弟能從軍。
考封都考不過，還指望恩蔭捐官去戰場拼命？
或是從小兵做起？
別搞了。
……
今天是考封之日。
沒有賈環想象中的人頭攢動的場景。
相反，人蹤稀少。
大周開國百年，武勛漸失上進之心，從考封參與人數就能看的出來武勛團體已經墮落。
“賈環，父賈政，祖賈代善，曾祖賈源。”
“嘶……”
負責登記三代來歷的小吏倒吸一口涼氣。
賈家嫡脈？
在這些小吏眼中，賈環是兩代榮國公正經後代子孫。
他們可不懂賈家內部又有嚴厲的嫡庶之分。
“閣下請。”
小吏面色恭謹中帶著好奇。
不止他一人，負責登記考封的一群吏員，還有在轅門戒備的一群武官都是忍不住盯著賈環。
太稀奇了。
賈家這都多少年沒有人考封了？
最少二十年了！
此前也有一些疏宗來考封過，即使通過，賈家嫡脈也不會傾斜資源支持。
時間久了，便是疏宗有能考封的也是絕了此想。
賈家之愚令人瞠目結舌。
寧願扶持王家外人。
也不願扶持自家疏宗子弟。
因為疏宗成長，威脅主宗嫡脈。
王家卻是可靠的盟友。
這就叫寧贈友邦，不予家奴。
……
考場正中，主持者為北靜王水溶。
這位郡王只是來坐鎮。
真正考官是神武將軍，京營節度副使馮唐。
還有一人是京營都統制，王子勝。
三人已經听聞賈環來考封，待賈環近前，三人俱是盯著這個賈家子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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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溶不曾見過賈環，但也听說過。
是個長相平凡，氣質猥瑣，身形瘦弱的無賴少年。
但眼前賈環，長身玉立，氣質出眾。
水溶內心也不無感慨。
久聞賈家嫡庶之分厲害，原來連賈政的親生兒子，只要是庶子，也是壓著不叫出頭。
看來，此子今天來考封，該是自行其事，並非家族允準。
馮唐面色如鐵，默不出聲，無人知他是何想法。
王子勝眼中則是有明顯的驚怒之色，赫然起身，喝道︰“賈環，爾來考封，可有家中長輩允準？”
賈環抱了抱拳，從容道︰“不知王統制是何意？考封還要問家中長輩是何態度麼？”
王子勝厲聲道︰“若不得長輩允準擅自來考，便是不孝，不孝之人，如何從戎征戰，為大周征戰沙場？”
賈環注視著他，沉聲道︰“王大人未免管的太寬！本人身家清白，來歷清楚，符合考封條件，家中私事，不勞大人過問！”
王子勝大怒，怒喝道︰“放肆！爾敢這般態度與我說話？”
賈環呵一聲，說道︰“大人只是考官之一，現在似乎有些過于越俎代庖了吧？”
王子勝微微一驚。
側臉看去。
正中位置的水溶面露不滿之色。
馮唐面色不變，卻開口道︰“王都統制，此子說的有道理，朝廷律令可沒有說要查考封之人的家族內事，咱們身為考官，只管考封是否合格。此後授官，考核，那是朝廷和兵部的事。”
水溶笑道︰“此言有理。”
二打一。
王子勝怒發沖冠，但又深感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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