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決明將拖著行李箱，送去給賓館房間內的黑川龍葵。
“接下來，我會拿著租房需要的資料去中介公司，剩下的事情，就不用麻煩林君了。”
“那頭金不便宜啊……你現在手里沒那麼多現金吧。”
之前中介田中說如果簽約成功，就要一次性繳納頭金，將近四個月的房租。
頭金包含了感謝費、清潔費、首月租金、中間費、租房押金……不是一筆小數目。
按照二十二萬月租來算的話，黑川龍葵要交頭金八十萬。
“確實沒那麼多，等我去見了中介，再跟他商量換一間面積小一點，租金低一點的吧……”
林決明忽然塞給黑川龍葵一個信封︰“這里有一百萬，你暫時先拿著用吧。交了首金後，剩下錢再買一點日常用品。”
“我怎麼可以拿你的錢……”黑川龍葵露出一絲慌亂的神色。
“拿著！”林決明再次強調，用毋庸置疑的語氣。
黑川龍葵只好伸手接住信封。
“林君……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我們之間還需要說謝謝嗎？”林決明抬手在黑川龍葵額頭彈了一下，“我不是說過，以後會幫你，能幫多少是多少。”
黑川龍葵呆住，目光顫抖。
“你的處境，我能理解。我在不久之前也跟你一樣，東躲西藏，隱姓埋名，擔驚受怕，那種心情，我太理解了。看到你現在這樣就像是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林君！”黑川龍葵驀然撲過來，抱住林決明。
……
十分鐘後，林決明從賓館離開。
他渾然不覺，頭頂上空懸浮著一架白色的無人機。
而他離開之後，那架無人機並沒有跟著他走，而是停在了賓館對面的電線桿上，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
下午兩點二十分。
王氏針灸館。
“boss，你回來了？”小島杞子問道。
林決明看了看地板，發現打掃得很干淨。
“嗯，再等一下就準備上班了。”
“你吃飯了嗎？你的便當放在餐桌上，還沒動過呢。”
“哦，你不說我還真忘了，我都沒有吃午飯。謝謝提醒。”林決明走過去餐桌那邊。“那我先吃飯了。”
小島杞子跟過來，低聲問道︰“boss，你的私事處理好了嗎？”
“當然是處理好了，我才回來的。你又想打听什麼？”
“沒有沒有，只是隨便問問啦。”
“怎麼吞吞吐吐的，這不像是杞子你的風格啊。”
“我……事實上，我是想問你——能不能現在給我結算之前的打工費啊？”說罷，小島杞子咬著嘴唇。
“你要辭職？怎麼這麼突然？”林決明有點意外。
“不是要辭職，只是最近需要錢用，所以想……”
“你拿的是時薪，給你結算也可以，等今天下班，我讓五十嵐給你結算吧。你急著要錢買什麼？”
“我想買點禮物下次去看閔月。昨天去只買了一點水果，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你和甦子都還只是學生啊，心意到了就可以，不用買什麼貴重禮物吧。”
“可是，作為曾經最好的朋友，我想買一些她喜歡的東西送給她，這樣她才會開心。她特別喜歡《火影忍者》里的鼬，我想給她買個鼬的手辦。”
“那你這個朋友還真是夠用心的。”林決明點點頭，“很好，我支持你！”
“閔月斷斷續續住院都一年多，不能回學校，精神狀態很差，老是說什麼活著沒意思，人生沒救了……我希望買點禮物送給她，可以讓她振作起來。”
“那她有你這樣的好朋友，也算是一種幸運。至少還有人鼓勵和支持她，不然她可能早就堅持不住了。”
小島杞子嘆道︰“哎，曾經那麼多才多藝的閔月躺在病床上，看到她那種枯瘦如柴，不能動彈的樣子，真是覺得很痛心。上天對她實在太不公平了。”
“沒想到杞子你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林決明一邊吃飯一邊評價。
“boss，不要說得我沒心沒肺好嗎，我也是個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我可沒那個意思。”
小島杞子坐到林決明對面，手腕支著下巴，嘟著嘴發呆。
忽然，她瞪大雙眼，開口說道︰“對了，boss，新冠後遺癥，你會治嗎？要不然，我讓閔月的媽媽帶閔月來這里給你治吧。上次去探病，听說閔月媽媽說，醫生對于這種病目前也沒什麼辦法，只能住院觀察。”
林決明撇嘴笑道︰“杞子，你可真是個稱職的員工啊，都開始有意識給針灸館拉業務了。”
“不是，我只是希望我的朋友能快點好起來！我才不是為了給你拉業務呢！”小島杞子咬牙切齒。
“你那種為朋友著想的心情，其實我能理解的……”林決明驀然想到了黑川龍葵。“之前我只是听你轉述過病人的癥狀，我沒親眼看到病人，所以能不能治，現在無法判斷。”
小島杞子眼前一亮，道︰“那我叫她媽媽帶她過來給你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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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針灸館是開門做生意的，誰來都可以。不過，恐怕你要花點功夫才能說服她媽媽，人家來東京是奔著東大醫學院附屬醫院來的，怎麼會看得上我們這家小小的針灸館呢。”
“我知道，我會想辦法說服她們的！”小島杞子很有信心的樣子。
林決明起身拿便當盒和筷子去洗菜盆沖洗，道︰“兩點半到了，開始上班吧。”
“你又沒看手機，你怎麼知道兩點半到了？”
林決明伸手指了指門口︰“五十嵐這不是來了嘛。她都是掐點來上班的。”
小島杞子回頭一看，看到五十嵐野艾已經從大門走過來。
五十嵐野艾說道︰“我已經把門口的牌子翻過去了。”
接著，林決明掏出手機，看了一下預約信息，道︰“下午第一位客人是真姬小姐，她今天又來了。”
“就為了消除臉上的一顆痘痘，那麼執著嗎？”小島杞子驚嘆，“職業女公關可真不簡單。不愧是一店頭牌，凡事都要追求極致。”
林決明笑道︰“你又偷听我和真姬小姐說話了。”
不過，小島杞子顯然沒听全，以為真姬三番五次過來治療，只是為了消除下巴的那顆痘痘。
實際上，讓真姬最困擾的是滴蟲性炎癥。
滴蟲性炎癥這種婦科病很常見，現代醫學不是說沒有治療方法，只不過這種病容易復發，讓人感覺纏綿難愈。
可惜，日本沒有婦炎潔賣，不過使用婦炎潔定期沖洗，會有很明顯療效。
婦炎潔的配方是就專治濕熱引起的各種婦科炎癥。
幾分鐘後，真姬就出現了。
真姬打著暗紫色的遮陽傘，穿著黑白色的格子連衣裙，打扮依然樸素。
“大林先生，午安！還有，杞子和野艾，你們也午安！”真姬熱情地打招呼。
林決明問道︰“真姬小姐，你每次都是一個人來嗎？”
“不是的。有專車司機送我過來，車子就停在附近的停車場等我，等治療結束後送我回去。大林先生擔心我的安全嘛？”
真姬走進大廳，收起遮陽傘，把傘掛到門口的衣帽架上。
這時，武藤光子從二樓下來。
真姬也跟武藤光子打招呼，武藤光子只是點頭算是回應。
“你可是貴客啊，我當然擔心了。”林決明迎上去，問道︰“真姬小姐，你是打算想坐一下喝杯茶，還是馬上就開始治療？”
“今天不是很趕，先坐一會兒吧。”
真姬走到會客區的沙發坐下，林決明跟過去作陪。
小島杞子很快端上來一壺剛剛泡好的菊花蒲公英茶。
“大林先生，上次在希娜引退會上跟你提過的那個商業策劃案，你回來後有考慮過嗎？”
“哦，你是說在銀座開針灸醫療館那件事啊……”
林決明沒想到她一來就提起這事，看來她是認真的，上次並不是隨便說說。
“是啊，我們合作的話，我感覺可行性很大！”真姬雙手合十，“當然，我也了解行情，在銀座開店，大部分店鋪都活不到半年就倒閉了。沒有穩賺的生意嘛，我已經做好了萬一經營不善血本無歸的心理準備。所以，現在只等大林先生一句話。”
“我想知道，為什麼真姬小姐會急著推進這件事呢？這是你不熟悉的行業，跟你現在的工作毫無關系。”
“因為……我最近也打算引退了。”真姬搓著手說，“我不想引退後隨便找個男人嫁了當全職家庭主婦，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的理想是踏足商界，繼續留在銀座當個女老板。你看，我有不少客戶資源，靠著老客戶捧場，至少醫療館開張前期的生意是不會太難看的。”
真姬手里有錢有客戶，自己有技術，雙方強強聯合，這個商業想法說不定還真能實現。
可是，林決明的日本針灸師資格證是假的，要去那邊開店，肯定會被查出來。
自己搞不好會被另行起訴。
風險太大。
“不好意思，真姬小姐，你也來過我這邊幾次了，我這邊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大林先生，我當然知道。我正是看到這麼多客人對你那麼信任和熱衷，才意識到大林先生的醫術有著非常高的商業價值。對不起，這樣的說法，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
“那就好。嗯，等銀座那邊的醫療館開張後，你可以暫時關閉這邊，集中精力到銀座工作。那邊一天的收益一天至少頂這邊一周的收益。這點我是可以保證的。”
“不好意思，真姬小姐，這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無論如何，我都不能關閉這家針灸館。這是我師傅委托給我的重要之物，他現在因為身體問題不能親自出面給人看病，但我繼承了他的信念，必須好好維護它，絕對不能讓它關門。”
林決明只好搬出來了王師傅來當幌子。
真姬默默看著林決明的臉，好一會兒才笑著說道︰“沒想到，大林先生是這種重情重義的人，在這個時代實在太少見了。在你面前，顯得我好庸俗和市儈，讓我很想找條地縫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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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姬小姐，請別這麼說，我知道你也是為了自己的未來考慮，這是無可厚非的。你的想法是好的，只是很遺憾，因為各種原因，我幫不上忙。”
“那……當我沒說過這件事。”真姬的笑容收斂起來，“我現在可以開始治療了，不能再耽誤大林先生的寶貴時間了。”
“好，我陪你過去。”
等林決明和真姬一同走開後，小島杞子跑到前台那邊跟五十嵐野艾八卦。
“……boss居然拒絕了，說是為了繼承王師傅的信念，不能關停這里。我怎麼沒看出來，他是這麼熱血的人。”
五十嵐野艾知道林決明是從國內來的，也猜到他的針灸師證是假證，所以大致明白林決明為什麼不敢去銀座開店。
“他應該有自己的考量。如果他去銀座開店，這里就真的要關門了，而一旦關門，老客戶就全跑了。王師傅苦心經營這里幾十年，大概沒辦法接受這一切吧。”
“真是的，為什麼要被一個老頭子所束縛呢！”小島杞子忿忿不平，“boss應該去更好的地方發展，不然就太浪費他的醫術了！”
“杞子，你也想去銀座打工？要是boss真的去銀座那邊開店，多半就不會招學生兼職了，大概率會招醫學專業人士吧。”
“那……那我以後就去學醫學、學護理！成為專業人士！”
“杞子，你是怎麼想的？難道打算離開學校以後繼續干這行？”
“對啊，這一行其實挺有趣的啊！能見識到很多平時想象不到的東西！艾姐，你不覺得嗎？”
——
另一邊。
黑川龍葵從賓館出來後，帶著租房需要的資料和百萬現金找到了林決明提到的那家中介公司。
她並沒有察覺，一架無人機就在她頭頂上，如影隨形。
“啊，黑川小姐，下午安！你來了！”中田高興地說，“請坐請坐！”
“資料我都帶過來了。”
“好的，我先看看。”
中田快速檢查過資料後，道︰“原來黑川小姐還是大學生啊……這些資料都沒什麼問題。中介合同和租房合同我都已經打好了，在這里，請過目！”
黑川龍葵接過合同，簡單掃了幾眼。
合同都是標準模版。
“我看過了，沒問題。”
“那我們現在就簽約可以嗎？那個，請問頭金帶來了嗎？”
黑川龍葵拿出一疊錢放到桌面上。
“這里是八十二萬。”
“哦，好的！請稍等，我數一下。”
雙方正式簽約蓋章，然後各自拿屬于自己的那份合同。
“由于你的提交的材料，還需要進一步審核，等審核完畢，明天下午，我就會打電話通知你過來拿鑰匙。”
等黑川龍葵離開後，中田跟同事炫耀自己今天開了一單，而且客人沒討價還價。
同事望著大門口說道︰“那個黑川小姐，有點眼熟，我感覺她來過，應該是很久之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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