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點十五分。
有人按門鈴。
可視屏幕上出現穿著紅色短袖和黑色半身裙的五十嵐野艾。
林決明對此沒有意外，她是來復診的。
五十嵐野艾戴著黑色口罩。
“打擾了！”她脫掉鞋子進來。
林決明剛剛在一樓吃過晚飯，正在角落的洗手池邊洗碗。
“小艾，你吃過飯了嗎？”
因為這里就兩個人，所以林決明說的是中文，說的還是國人之間才會用到的問候語。
“喂，不為什麼總是叫我小艾？請叫我五十嵐！注意禮貌！”
五十嵐野艾隨便找了張治療床坐下，發現墊子不見了，下邊是硬邦邦的木板。
林決明又問︰“你一個人過來？其他人呢？”
“昨天是她們沒遇到過這種事情，太緊張了，所以才會一窩蜂跟著我過來。我的腳又沒事，當然可以一個人過來。”
“其他人沒跟你過來？”
“你說指小島姐妹嗎？我一從學校回來就直接過來了，我沒回公寓那邊，她們不知道我在這里。再說，她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怎麼可能一天到晚都跑來。”
林決明擦干手，接著點燃瓦斯爐，開始煮早就泡好的中藥。
隨後，他拿著針灸箱，來到五十嵐野艾旁邊，拉過來一張椅子坐下。
“把口罩摘了吧。”
五十嵐野艾听話地摘下口罩。
“嗯……第一眼看上去還好，看不出明顯的嘴歪眼斜，不過左邊臉的肌肉松弛了，有點下垂，認真看的話，還是能看出左右不同。”
“我不是來請你評頭論足的！”五十嵐野艾瞪眼，“快給我治療吧！”
“這可不是正確的求醫態度。”林決明微微一笑，亮出手上的三稜針。
“啊……你、你可不準亂扎！我為剛才不好的語氣道歉還不行嗎！”五十嵐野立即嚇得渾身發抖。
“亂扎？怎麼會……我是那種沒醫德的人嗎？你就不能對自己的同胞多一分信任？”
林決明站起身，伸手開始揉捏五十嵐野艾的左耳。
“只要你不對小島姐妹出手，一切都好說。”
“你怎麼老把我想象成那種對女高中有著特殊癖好的怪叔叔呢？雖然她們兩姐妹確實長得挺好看的，但我對她們並沒有那種不純潔的想法。”
“我才不信！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林決明忽然停下手來，定定看著五十嵐野艾。
“比起稚氣未脫的高中生，像你這樣的大學生，我倒是更感興趣一點。感覺交流更輕松，不用解釋那麼多。”
“你……你在說什麼奇怪的話！”五十嵐野艾另一只沒被揉捏的耳朵也紅起來。
她驀然意識到自己身處險境。
這里只有他們孤男寡女兩個人，誰知道林決明會不會忽然間獸性大發……
他可是個男人。
在日本，只要是個男人，隨時可能變身為痴漢。
“啊！”
三稜針冷不丁扎入耳尖穴。
林決明問道︰“有那麼疼嗎？我還以為你第二次來，已經習慣了。”
“被人用針扎耳朵，這種事情怎麼會習慣啊！我可不是受虐狂！”五十嵐野艾憤然反駁。
林決明從皮膚破口擠出幾滴血，用棉簽擦掉。
接著，他拿出一排半寸毫針。
“接下來，我要給你臉上扎針，做好心理準備。”
“為什麼？昨天不是不用扎臉嗎？你還說什麼急性期神經水腫不能扎臉的，我都听到了！”
“你記憶力不錯啊。”林決明拿棉簽沾醫學酒精，“只要不深入神經的位置，是可以扎臉的。請相信專業人士的判斷。”
結果，林決明一口給五十嵐野艾的左臉扎了十幾針。
耳前耳後、眼楮周圍、額頭、眉毛、臉頰、嘴角……
“你暫時不能說話，因為有一根針扎在下巴關節里邊，說話的時候，關節活動，針會亂跑。”
“嗯……”五十嵐野艾只能用鼻音回答。
“你要是覺得坐著會腰酸的話，可以躺下。不好意思，剛剛床墊都拿去洗了，沒新的可以換上。”
五十嵐野艾搖搖頭，堅持坐著。
“小艾。”林決明故意逗她。
“哼——！”
五十嵐野艾瞪眼表示不滿。
“那我叫你野艾好了，五十嵐小姐叫起來太生分了。”
這一次五十嵐野艾似乎沒有意見。
“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可以用搖頭或者點頭來回答。”
五十嵐野艾一臉疑惑。
“你……喜歡女生？”
五十嵐野艾搖頭。
“跟小島姐妹是好朋友？”
點頭。
“你跟黑川的關系好嗎？”
搖頭。
“跟我妻小姐關系好嗎？”
點頭。
“有男朋友嗎？”
五十嵐野艾愣了一下，不搖頭，也不點頭。
“那就當沒有了。下個問題，你有打工嗎？”
點頭。
“有沒有興趣當我們這里的推廣員？就是推薦客人過來治療，之後可以領取一定的提成返利。暫定為治療費的百分之二十，具體比例還可以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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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技術怎麼樣，你是知道的，我不缺技術，我缺的是客人。現在針灸館急需推廣，所以我需要更多人幫忙，打開知名度。我覺得你是個不錯的人選。”
“請人當推廣員，這不是很常見的營銷手段嗎？你推薦朋友同學過來，他們的身體不適被治好了，你得到了報酬，我也增加了收入，三全其美！你說呢？”
林決明說完，發現五十嵐野艾目光低垂，似乎在認真考慮這個問題。
她說過她讀的是武藏野大學，那是附近一家有名的私立大學。
日本私立大學的學費是很貴的，普通家庭的學生只能靠助學貸上學，而助學貸的利率很高，比買房的利率還高。
林決明看五十嵐野艾平時的穿衣打扮都很平民化，就知道她的家庭並不富裕，說不定平時有兼職打工。
有些女大學生就算靠助學貸交了學費，為了生活費和其他額外消費，不得不加入風俗業，靠出賣色相賺錢。
這種情況，林決明是知道的。
雖然他以前沒來過日本，但他有好幾個在日本留學的高中和大學同學，跟他們交流中了解到不少這方面的信息。
五十嵐野艾顯然是心動了，不然她不會考慮那麼久。
“野艾，不用想了，就這樣決定吧，推廣員也算是靠自己能力賺錢，不寒磣。”林決明勸說道，“你不出聲，我就當你答應了。”
這時，五十嵐野艾忽地微微一低頭。
“呵呵，我就知道你會答應的。”
林決明沒講出的後半句話是“誰都知道讀藝術專業是很燒錢的”。
“預祝我們合作愉快吧！”
林決明和五十嵐野艾握手。
二十分鐘後，林決明走開，關火，拿碗，倒中藥。
一股濃烈的中藥味在大堂里彌漫開來。
林決明拿過來一個充電小風扇，放到旁邊，對著碗里的中藥直吹。
“五分鐘後半涼才能喝，我先給你把針拔了，你等五分鐘，喝完藥再回去吧。”
他又回到五十嵐野艾面前，開始一根根拔針。
所有的毫針都拔掉後……
五十嵐野艾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強烈的倦怠感襲擊大腦，然後她兩眼一閉，往前倒去。
林決明連忙張開雙臂將她給抱住。
一股淡淡的桃花味的香水頓時往鼻孔里鑽。
“你怎麼了？”
林決明按住她的肩膀，將她輕輕往後推。
“我好累。”她說完就睡著了。
這樣都能睡著？
怎麼辦？
這診療床沒床墊也沒枕頭，硬邦邦的沒法睡人。
林決明起身，調整了一下站位，然後一個公主抱將五十嵐野艾給抱起來。
他走到靠近院子窗邊的位置，那里有幾塊榻榻米，是平時王師傅用來擺小茶桌泡茶用的。
這幾天沒人喝茶，所以榻榻米上空空如也，拿來當床也是可以的。
榻榻米是一種草墊，有一定厚度，沒木板那麼硬。
很多日本人家里不買床，就是直接睡榻榻米上。
他將五十嵐野艾放到榻榻米上。
看到有一小縷頭發黏住了她的嘴唇，林決明保持跪姿，低頭伸手將那一小縷頭發給撥開。
嚶嚀一聲……
五十嵐野艾驀然抬起雙手，圈住林決明的脖子，用力抱住，硬生生將毫無防備的林決明給拉倒，讓他也側躺在榻榻米上。
她並沒有醒過來，剛才的舉動只是睡夢中的無意識反應。
大概她平常睡覺必須抱著什麼東西才能睡得安穩。
“小米……”她嘴里說著意義不明的話語。
溫潤的鼻息噴到了林決明的臉上。
本來就有點燥熱的空氣，似乎變得更為燥熱難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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