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在一種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的氛圍中滑過。
李越天和雲逸仿佛達成了某種無聲的競爭協議，目標只有一個——林悅的注意力。
李越天的方式是“學業綁定”。課間講題、放學後探討難題、周末補習……一切和學習沾邊的機會都被他牢牢抓住，且做得滴水不漏，理由還正當得讓林悅無法拒絕。
他坐在林悅前桌的優勢被發揮得淋灕盡致，一個回頭，一個提問，就能輕易將林悅拉入只有他們兩人的“學習結界”。
雲逸則主打一個“高頻刷臉”和“生活關懷”。送牛奶、送水果、等林悅放學一起回家、課間十分鐘也要跑來問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他頂著那張陽光帥氣的臉，一口一個“悅悅姐”叫得親熱自然，還毫不避諱。
他出現在高二三班門口的頻率，甚至讓隔壁班的同學都開始側目。
兩個人截然不同，卻同樣耀眼，一個年級第一學霸，一個陽光帥氣學弟，如此高頻率、高密度地圍繞著同一個女生轉，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高二年級的走廊里、食堂里、甚至廁所隔間里，竊竊私語逐漸開始蔓延。
“誒，听說了嗎？高二三班那個林悅……”
“知道知道，就那個長得挺好看，成績進步挺快的？”
“對對對！她可厲害了，腳踩兩條船！”
“啊？真的假的？跟誰啊？”
“還能有誰？她前桌那個年級第一唄！還有那個天天往她們班跑的高一學弟，听說那個男生還住她家呢！”
“哇靠！這麼勁爆？看不出來啊，平時挺高冷的……”
“切，裝清高唄。一邊吊著學霸幫她補習，一邊跟小鮮肉同居，嘖嘖，手段真高！”
“听說她還挺享受的？兩個男的都圍著她轉……”
“婊子唄！年紀輕輕就這麼會玩……”
風言風語像長了翅膀，越傳越離譜，越描越黑。從“關系好”變成“曖昧不清”，再升級到“腳踩兩條船”、“同居”、“心機婊”。
這些充滿惡意的揣測和污名化的標簽，終于不可避免地傳到了老師耳中。
下午，林悅就被班主任王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王老師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性，平時對學生還算溫和，但此刻臉色鐵青，眼神銳利。
“林悅，把門關上。”王老師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
林悅依言關上門，平靜地站在辦公桌前︰“王老師，您找我？”
“我找你什麼事，你自己心里沒點數嗎？”王老師猛地一拍桌子，聲音拔高，“林悅！我一直覺得你是個踏實上進的好學生！成績進步這麼快，老師也很為你高興！可你看看你最近都干了些什麼？啊？！”
林悅微微蹙眉，眼神里是真實的困惑︰“王老師，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最近……一直在認真學習。”
雖然不是每時每刻都听講，偶爾也開開小差，但也不至于這樣興師問罪吧。
“認真學習？”王老師冷笑一聲，“認真學習到天天跟李越天黏在一起？認真學習到讓高一的學生天天往我們班跑？鬧得滿年級風言風語！影響多惡劣你知道嗎？我們二中的校風還要不要了？！”
林悅終于听明白了，那些飄進耳朵的只言片語瞬間串聯起來。她臉上沒什麼表情，既沒有驚慌失措，也沒有委屈憤怒，只是平靜地陳述︰“王老師，我和李越天同學是前後桌，課業上有交流很正常。他是年級第一，我有不懂的問題請教他，他也願意幫助我，這有問題嗎？”
“至于高一的那個雲逸，他是我弟弟，因為考上我們學校沒有住宿，暫時借住在我家空余的房間，我們是親戚關系。他來高二找我，有時是送點東西，有時是問點事，僅此而已。我不知道這些為什麼會變成您口中的‘黏在一起’和‘風言風語’。”
她的語氣不卑不亢，條理清晰，眼神坦蕩地直視著王老師。
王老師被她這份過于冷靜的態度噎了一下，火氣似乎被澆滅了一點，但疑慮更深︰“親戚？借住？你說的是真的？那為什麼外面傳得那麼難听？什麼腳踩兩條船、同居……”
“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但謠言止于智者，王老師。”林悅打斷她，語氣依舊平淡，“我不知道是誰在背後造謠，也不關心他們為什麼造謠。我只知道，我和李越天、雲逸之間，就是正常的同學關系和親戚借住關系。沒有早戀，沒有‘腳踩兩條船’，更沒有所謂的‘同居’齷齪事。如果您不信，可以去查證。”
王老師看著林悅清澈見底、毫無躲閃的眼楮，又想到她平時確實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和李越天的交流也基本都在討論題目，心里的天平不由得偏向了她幾分。
但為了穩妥起見，她還是板著臉︰“好，老師暫時相信你。但無風不起浪！你一個女孩子，更要懂得潔身自好，注意和男同學交往的分寸！尤其是你那個高一的弟弟，雖然說是親戚，但畢竟沒有血緣關系，又住在一個屋檐下，瓜田李下的道理不懂嗎？以後注意點影響！行了，你先回去寫份情況說明交給我！”
“好的，王老師。”林悅點點頭，轉身離開了辦公室，背影挺直，看不出絲毫被訓斥後的沮喪或委屈，只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麻煩。
王老師看著她的背影，沉吟片刻，拿起電話，先打電話給了雲逸的班主任劉老師，又讓人去叫李越天。
辦公室里，面對兩位班主任的嚴厲詢問和旁敲側擊，李越天和雲逸的反應截然不同，卻也殊途同歸地印證了林悅的說法。
李越天臉色難看，但極力維持著冷靜︰“老師，我和林悅就是普通同學，前後桌。她學習努力，有上進心，我作為學習委員和前桌，幫助她是應該的。至于謠言……純屬無稽之談！我會注意影響，減少不必要的接觸。”
他嘴上說著減少接觸，眼神卻透著不甘和擔憂，顯然更在意的是林悅因此受到的影響和委屈。
而另一頭，雲逸則顯得更加激動，臉也漲得通紅︰“什麼同居？什麼腳踩兩條船？誰他媽亂造謠？！悅悅姐就是我姐！我住她家怎麼了？那是我姐夫的房子，空著也是空著！我找她怎麼了？送個牛奶問個路都不行？那些嚼舌根的就是閑得蛋疼！”
他氣呼呼的，話語間充滿了對林悅的維護和對謠言的憤怒。
兩位班主任交換了一個眼神，幾十年的閱歷讓她們心里大概也有了譜。
林悅那孩子估計是真冤，但這兩個小子……心思都不單純！
尤其是那個雲逸，看反應就不對勁。李越天雖然很是克制，但那份緊張和在意自然也瞞不過老師的眼楮。
“行了，情況我們了解了。”王老師嚴肅地說道，“不管怎麼樣，謠言已經造成了惡劣影響！你們倆，尤其是你，以後注意點！少往高二跑！李越天，幫助同學也要注意方式方法，保持距離！都回去好好反省！”
晚上，林悅回到家後，看著手機上李越天和雲逸發來的幾條解釋和道歉的信息，還有幾個同學旁敲側擊詢問的微信，只覺得一陣心煩。
她不怕謠言，也懶得去解釋，但被無端卷入這種無聊的漩渦，被班主任叫去訓話，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真的很麻煩。
她討厭麻煩。
于是，她點開李越天的對話框，極其委婉地編輯了幾條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