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呼吸仿佛帶著實質的重量，輕輕撲在杜克的耳後，卻讓他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凍結。
僵硬，徹底的僵硬。
他甚至忘記了該如何呼吸，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個讓他魂飛魄散的念頭。
人呢？
那個男人，剛才還在他眼前，現在……就在他身後！
“ 噠。”
一聲輕響。
他那只枯槁如雞爪的手再也握不住任何東西，那截慘白的手骨從指間滑落，掉在龜裂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杜克的心髒上。
下一秒，一只手伸到了他的眼前，撿起了那截手骨。
曹軒的身影再次出現，就站在他面前，手里把玩著那件所謂的“神物”，神情玩味，像是在打量一個不值錢的地攤貨。
他將手骨塞回杜克顫抖的手中，冰冷的骨頭貼著枯槁的皮膚，讓杜克觸電般地想要縮回。
“拿著。”
曹軒的聲音很平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
“你不是說這是神賜的力量嗎？再用一次給我看看。”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杜克，眼神里的輕蔑毫不掩飾。
“看看你口中的神明，賜給你的是力量，還是催命的毒藥。”
催命的毒藥……
杜克猛地低頭，看著自己那雙已經不成人形的手，又看了看手中這截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骨頭。
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從心底最深處鑽了出來。
難道……自己會變成這副鬼樣子，生命力被瘋狂抽取，都是因為使用了它？
不！不可能！
這可是幽鬼大人賜予的神物！他是在挑撥！
杜克瘋狂地在心里否定，可身體的感受卻騙不了人。每一次催動手骨，那種被掏空的感覺就清晰一分。先前被狂熱信仰所蒙蔽的細節，此刻在死亡的威脅下，被無限放大。
這個男人……他說的……好像是真的。
看著杜克臉上那副天人交戰、信仰崩塌的精彩表情，曹軒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
“怎麼，不敢了？”
“你的神，沒告訴你使用這東西的代價是你的命嗎？”
“來，攻擊我。讓我這個凡人，好好見識一下你所謂的神力，到底有多可笑。”
曹軒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準地扎在杜克最脆弱的神經上。
他要的，不只是殺死這個老頭。
他要誅心。
他要讓這個所謂的“神使”，在絕望和悔恨中，親眼看著自己的信仰化為一場天大的笑話。
曹軒的目光越過杜克，掃向了廣場上那些驚魂未定的民眾。
在他救下那對母子，擋下那場天災般的攻擊後，這些人的眼神已經變了。
敬畏、感激，甚至還有一絲狂熱的崇拜。
很好。
曹軒心里有了計較。
幽鬼那個老鼠，還指望著靠這些人去沖擊市政大樓，給莫宏添堵？
現在就算幽鬼本尊親臨，恐怕也煽動不了他們了。
不過……這出戲還得繼續唱下去。
他不僅要讓貧民區的居民繼續游行，還要讓他們聲勢浩大地一路去往市政大樓。
當然，不是去找莫宏的麻煩。
而是去給他“鳴不平”！
莫家在普通市民心中的形象一向不怎麼樣，但那又如何？當貧民區這些最底層、最水深火熱的人，都站出來為莫宏歌功頌德時，會產生怎樣的化學反應？
一個被冤枉、卻依舊心系底層民眾的大家族繼承人形象，不就立起來了嗎？
屆時，莫宏的支持率將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峰。
而自以為掌控全局的幽鬼，只會傻乎乎地等著他的“棋子”們送上門，然後一頭撞進自己為他準備好的天羅地網里。
甕中捉鱉。
順便還能收割一波民心，再給莫宏刷一波聲望。
這可真是一舉三得的好買賣。
曹軒收回思緒，目光重新落在地上那個已經徹底失神的老頭身上。
“最後問你一次。”
他的聲音冷了下來，再無半分戲謔。
“用它，攻擊我。”
杜克癱在地上，枯槁的手指死死攥著那截手骨。
曹軒的話在他耳邊回響，每個字都像釘子般楔進他腦海。
“用它攻擊我。”
杜克的喉嚨滾動，發出咯咯的聲響。
他想拒絕，想把這該死的東西扔得遠遠的，可渾身的肌肉卻僵硬得動彈不得。
曹軒就站在他面前，身上暗紅色的詭氣已經收斂，可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卻更加濃重。
“不……不敢……”杜克哆嗦著，聲音比蚊子還小。
“不敢？”曹軒俯下身，血色的眸子盯著他。
“你剛才不是很囂張嗎？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神使，說要讓所有人臣服。”
“現在怎麼連抬手的勇氣都沒了？”
周圍的貧民區居民已經從慌亂中緩過神來，他們看著被曹軒托舉在頭頂的血色天幕，看著那些原本足以砸死所有人的建築殘骸被穩穩托住，心中對曹軒的敬畏已經達到了頂峰。
再看地上那個佝僂得像蝦米的老頭，哪還有半點先前那副囂張跋扈的模樣？
“媽的，剛才還牛逼哄哄的，現在怎麼慫成這樣？”
“就是！什麼狗屁神使，我看就是個騙子！”
“曹大人，別跟這種人廢話了，直接送他去見閻王吧！”
听著周圍此起彼伏的咒罵聲，杜克渾身顫抖得更厲害了。
他想辯解，想告訴這些蠢貨自己才是對的，可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己連底氣都找不到。
曹軒站直身子，淡淡開口︰“我再說最後一遍，用它攻擊我。”
“否則……”
話音未落，一股恐怖的威壓驟然降臨！
杜克只覺得胸口被千斤巨石壓住，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張大嘴，拼命想吸氣，可肺部卻像被擠扁的皮囊，連一絲空氣都吸不進去。
“我……我照做！照做！”
杜克終于崩潰了，他哆嗦著舉起手骨，對準曹軒。
手骨在他掌心微微顫動，紅光閃爍，像在回應主人的呼喚。
可杜克卻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體內殘存的那點生命力，正在被這東西飛快吞噬。
頭發又白了一截，皺紋爬上眼角，連握骨頭的力氣都快沒了。
“快……快點……”他催促著自己，仿佛晚一秒就會死在這里。
下一刻，手骨爆發出刺目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