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昊掛掉電話,面色陰沉似水,目光斜視,李簡正四仰八叉的癱在搖椅上曬太陽。微張的嘴巴和低垂的雙手就好像睡死過去了一樣。
    “他果然是和神士教有勾結!”
    李簡晃了晃垂下去的手。
    “你不早就猜到了嗎?現在說有屁用啊!難不成你現在就想要讓你的手下沖上去給那個蠢貨兩個大逼兜!”
    說著,李簡微微起身給自己翻了個個兒,將側背露了出來,貌似是想讓自己曬太陽曬得更均勻一些。
    “不過你也著實是夠狠的!還是該說你們大家族里的子弟一貫如此!你表面上不在家里的集團管事兒,但是這童家上上下下你的人卻是不計其數,你大妹妹童雪我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但這幾天接觸下來我也算看明白了,童玉手下的那些人,全都是你的人吧!”
    童昊失笑,臉上依舊溫和,只不過兩只眼楮已不再溫柔。
    “我們童家上下同氣連枝分什麼你的我的,玉兒和雪兒都是我的妹妹,他們能夠成長是我最樂意看到的,作為哥哥,我更多的只有提供支持罷了!”
    李簡嗤笑一聲,懶洋洋地抬起眼皮,陽光在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唉,是不是,不過是一張嘴的事!還好你們是親兄妹,不像我,天師府就是個大染缸,里面什麼成分都有,想想都是極為心累!得了,既然江凡懿已經跟那邊接上頭了,咱們也該做點準備,別落得最後玩鷹不成反被麻雀啄了眼!”
    “話說,江凡懿這麼急著接頭是為了些什麼?”
    “大概率是神士教給他吃了點什麼毒藥之類的東西吧!”李簡摸著下巴淡淡道,“但據我估計啊,這毒藥根本就沒有什麼解藥,或者說根本就不用去解!”
    童昊眉頭微皺,指尖輕輕敲擊著搖椅扶手,“什麼意思?”
    李簡慢悠悠地伸了個懶腰,像只曬太陽的貓,“神士教這個邪教組織比以往的邪教組織更加難纏,他們不僅蠱惑人心,煽動輿論,培養邪修,蠱惑一些心性不堅的修行者加入他們充當打手和爪牙,這些其實都還好說,但是他們和其他邪教組織最大的區別是他們不僅從事犯罪活動,而且還會制毒販毒!”
    “制毒販毒?”童昊眉角頓時一抽,“你的意思是,神士教在綁架江凡懿的時候給他吃了某種毒品!”
    “那就太低級了!”李簡晃了晃食指,“如果是毒品的話,江凡懿但凡是個有種的男人咬咬牙還是能戒的,當然他是個沒種的,但是就算是沒種,憑借著他趴在童玉身上吸血的這些年積攢的積蓄以及童玉對他的態度,他想搞到一點錢搞一些毒品來吸,其實並不是特別困難的事!所以簡簡單單用毒品控制他根本就不可能讓他听話,一個自私自利的人,除了生死攸關的大事是根本沒辦法挾制他的!所以是一種混合了毒品的特制藥物,而且是分階段性的,只有對應的毒品配方制作出來的毒品才能緩解他身上的癥狀!這是一種流行在朝鮮半島南部、瀛國以及東南亞地區邪教與毒販操控教徒以及鷹犬們慣用的手段!”
    童昊的瞳孔微微收縮,指節在扶手上敲擊的節奏驟然停滯。
    “如果是這樣的話,神士教會不會利用江凡懿給參與洛庭丹會的客人們或者是玉兒他們下這種藥呢?”
    李簡順勢打了個響指。
    “沒錯,要提防的就是這點,江凡懿那個蛇鼠兩端的小白臉最是靠不住!為了活命,為了報復他什麼事兒,其實都敢去做!尤其是他為了徹底要報上你們童家這棵大樹,他一旦拿到了這種藥,他第一個下藥的人選一定是你的好妹妹,童玉!”
    童昊的眼神驟然變得鋒利,指節在扶手上重重一磕,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敢!”
    李簡懶洋洋地翻了個身,仰面朝天,陽光灑在張玩世不恭的臉上,嘴角卻勾起一絲冷笑。
    “你著什麼急嘛?神士教又不是傻子,他們是不會輕易把這種安身立命的東西拿出來,讓江凡懿有操作空間的!萬一江凡懿拿到藥,他又不去下藥,而是找人去化驗去研究去推測各個階段所需要的補品劑量,然後想盡一切辦法先給自己解毒呢?那神士教不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還被一個傻子給晃了嗎?而且你不要以為你那個妹妹腦子是蠢的,別看她剛上大學,但是她可是童家的女兒,她是有腦子的,只不過是暫時被一個所謂叫真愛的東西暫時蒙蔽了!你猜猜看,童玉在江凡懿遇到了如此之多的危險後,會不會運用某種極端的保護方式呢!”
    童昊眯起雙眼,陽光在其冰冷的鏡片中反出道道白光。
    “你的意思是監視!”童昊很快便搖起了頭,“這種手段太低級了,絕對不可能是!監听軟件?!”
    “不愧是童大少爺!”李簡表示贊賞的輕輕鼓掌,“在手機開後門軟件裝監听系統,這種行為雖然是犯法的,但是憑借童家的勢力想要整出這樣的小東西來,還是挺容易的!我想現在某個姑娘應該已經听到了某些事實了,哎呀呀,還不知道她會是個什麼反應呢!我可老好奇了!”
    童家莊園。
    童玉帶著雪白色的安全帽站在施工現場,耳朵上戴著一只藍牙耳機,旁側的總包正站在她面前耐心講著進度,但童玉卻一個字都沒有听清雙眼震驚的看著遠方,整個人如同失了神的木樁一樣死死地釘在原地。
    “怎麼可能?凡懿,他…”
    童玉嘴唇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身體抑制不住的發顫,耳邊傳來的恰是江凡懿和彭博在教堂里的談話。
    這一刻童玉感覺整個天空都開始變得昏暗,灰蒙蒙的天空就好像要錘砸下來一般全部壓在自己心口,讓她難以呼吸。
    江凡懿在自己面前表現的溫文爾雅,才華橫溢的模樣,此刻全成了最為致命的諷刺。貪生怕死,趨若逢迎,貌似更適合形容他。
    原來別人所說的都是真的!
    那向供應商要回扣,要求供應商陪他唱歌給他找小姐,嫖娼被抓等等等這一系列原來都不是什麼所謂的栽贓陷害,那就是事實。
    童玉忍不住的開始冷笑,嘲笑自己的天真,嘲笑自己所相信的真愛,嘲笑自己被蒙在鼓里而毫不自知,嘲笑自己,竟然為了一個所謂的真愛而不斷的自己蒙騙自己。
    “童小姐?”總包項目經理小心翼翼地喚道,“您臉色不太好,要不要休息…”
    “沒什麼事,您繼續說吧!我在听!”
    童玉臉上的表情迅速恢復了平靜,不著痕跡的將耳朵上的耳機摘下,丟到地上一腳踩了個粉碎,下面的東西已經沒有繼續听下去的必要了。反正這些監听的內容也會在終端上重新下載,屆時再听也不遲,只是現在童玉一听到江凡懿的聲音就實在有些想吐。
    教堂後門,江凡懿像一只斷脊的落水狗一樣,艱難地爬回輪椅。鴉片的濃縮藥劑的強烈致幻作用令其面色紅潤,連傷口的疼痛都似乎減輕了許多。他竭力整理好自己破碎的表情,朝遠處的保鏢招手,頤指氣使的呼道︰“你,趕緊過來,推我回去!”
    保鏢快步走來,在接過輪椅把手時,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江凡懿泛著不正常潮紅的臉頰。
    “江先生氣色好多了!”保鏢狀若無意地說。
    江凡懿頓時有些發愣。
    自己被人綁架,被人虐待,被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誘騙吞食了毒品。
    這哪里是夸自己氣色好多了,這明顯是在嘲笑自己。
    江凡懿當即暴怒起來,大聲嚷叫道︰“祈禱讓我感到平靜,是主讓我氣色變好,讓我的身體變強!我氣色好不好關你屁事,就你眼神好,就你眼楮亮,你啥都看得見是吧?你這條舌頭如果不會說話就找地方拔了去!真他媽話多,趕緊走!”
    保鏢沉默地推著輪椅,仿佛剛才只是一只狗在亂叫。
    江凡懿胸膛劇烈起伏,殘留的亢奮和被戳破隱秘的羞怒交織,讓他的呼吸都帶著灼熱的、不自然的急促。陽光照在身上,卻驅不散骨髓里因恐懼和毒品初效帶來的詭異冰寒。
    輪椅碾過碎石路,發出單調的聲響,像在嘲笑他此刻混亂的思緒。彭博那張布滿膿瘡的獰笑臉、惡臭的氣味如同跗骨之蛆,不斷的在其腦海與感官中反復沖刺。
    不知為何江凡懿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竟隱隱回味起那令人作嘔的藥液入喉後,短暫卻強烈的、將一切痛苦都隔絕在外的飄飄欲仙感。
    僅是一瞬,巨大的恐慌瞬間壓過了毒品的迷幻效果,冷汗再次浸透了江凡懿的後背。
    自己竟然開始懷念毒品的滋味了?
    江凡懿的腦子就像炸開一樣隆隆巨響,而後神經質地掃視著周圍的花園小徑、樹叢陰影,那里似乎一直有著無數的人在用無數的目光凝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旋即江凡懿一把抓住保鏢手腕,“剛才…有沒有人經過?”
    “沒有,江先生!”保鏢平靜地回答。
    “真的嗎?”
    “真的!”
    江凡懿頓時松了口氣,而後惡狠狠的對保鏢道︰“我告訴你啊,今天我來這里的事情,你不能說給任何一個人,你但敢吐露半個字,你就別想在這行干了!”
    保鏢平靜點頭,臉上沒有絲毫的情緒。
    江凡懿愈發的煩躁。
    “快!快點推!” 江凡懿聲音尖銳,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回病房!我有點不舒服!你快點,這速度慢死了,你是屬王八的嗎?蝸牛都比你爬的快!在這麼慢,我就讓童玉把你開了。”
    保鏢依言加快了腳步,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只是推輪椅的動作更平穩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