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凡懿回來了?他在哪兒?”
穩坐項目組的童玉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經過發白的手指與顫抖的嘴唇都難掩激動之色。
但僅一會兒,童玉又一臉陰沉的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現在回來干什麼?派出那麼多人去找他,過著這麼久他才想起來回來!”
對面的保鏢猶豫了一下,道︰“二小姐江先生受了很多的傷!部分的傷口甚至已經感染了!”
童玉的手指猛地攥緊了桌沿,指節因用力而再度泛白,只得強行深吸一口氣,按住內心的躁動,聲音也比方才更加冰冷,“受傷?是不是他用的苦肉計啊?”
保鏢低下頭,不敢直視她的眼楮,“江先生現在在醫院哩,醫生說他有嚴重的營養不良,身上有多處淤青和部分骨折,尤其是臉上的那道傷口,已經有些許感染了!還有…”
“夠了!”
童玉突然打斷保鏢,辦公室里迅速歸于一片死寂,只剩下童玉急促的呼吸聲。
過了良久,童玉終于開口,聲音里帶著些許不忍的顫抖。
“趕緊備車,我要去醫院!快啊!”
與此同時,童昊的四合院里。
“什麼江凡懿人回來了?”李簡聞言下意識的蹙緊了眉頭。
童昊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眼中掃過一絲凝重,“那個家伙今天早上的時候被人發現昏倒在玉兒買的那間公寓的門口!那個家伙受了很嚴重的傷,被發現之後直接就被送到醫院去了,听說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吃過正常的飯,已經有些嚴重的營養不良了!”
“這個怎麼看怎麼都像是個苦肉計啊!”張寧寧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
童昊也是點頭,“我也懷疑過這點!不過那家伙臉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那道傷口不像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倒像是個內功極為深厚的修行者投擲暗器劃割出來的!”
“內功深厚?”李簡習慣性的眯起雙眼,使用左手揉搓起右半邊的臉頰,“這個範圍實在是有點大了!”
“如果,是邪修干的呢!”崔廉在一旁說道。
三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目光幾乎是同時同頻的落在了崔廉的身上。
“有可能!畢竟之前地下暗網里頭已經有人下了令不允許接江凡懿的私活,正道的修行者以及那些從事不法勾當的修行者,應該都不敢踫這條線,敢和他勾結的或許只剩邪修了。”童昊認真道。
李簡抿了抿嘴,“可是江凡懿一個普通人他是怎麼跟邪修攀上關系的?而且這里是京城根本就沒有邪教滋養的土壤,他連邪教徒都接觸不到,那又怎麼能聯系上邪修呢?”
“沒準是對方找到的他呢!”張寧寧道。
余下三人點了點頭。
“那事不宜遲,咱們得先去看看那個家伙!童玉那個腦子泡水的家伙肯定也已經去了醫院,咱們得避免他亂嚼舌根,胡亂攀咬才行!”李簡說。
童昊點頭,“好,我去開車!”
“張寧寧,崔廉,你們兩個都跟我一起去!尤其是你張寧寧!”李簡無奈的嘆了口氣,“到了醫院,你試著用一下望氣術,看看那家伙身上是不是留有邪氣?”
“這次我真的可以近距離看這個熱鬧了嗎?”
張寧寧似乎對囑咐全部充耳不聞,滿心滿眼都是等待親身面對八卦的興奮。
李簡無奈的扶額,“吃瓜可以,但是不要亂說話!那個吃軟飯的家伙十分小心眼小心他記恨上你!崔廉,你保護好你師兄!她的修為雖然比你高,但是實戰能力太差,如果現場亂起來,你想辦法先帶她走,不用考慮我!”
“是師父!”
醫院走廊的消毒水氣味刺鼻,慘白的燈光將童玉焦急的身影拉得細長。
童玉雖然穿著一雙高跟可跑起來卻是健步如飛,身後的那些保鏢竟一時間都追不上她的步伐。
“凡懿在哪間病房?”
“左手邊第一間!”
幾乎是在對方說完的同時,童玉就已經一頭沖進了病房。
冷清的vip病房內,寬大且不輸于酒店大床房床榻的病床上,江凡懿直挺挺的躺在那里,渾身上下裹滿了紗布,身上還有幾處更是覆蓋了用于固定的石膏。
那張原本還算嬌俏的臉,此刻形容枯槁,雙眼內陷,皮膚蠟黃,嘴唇發白干裂,臉頰深深凹陷,顴骨高聳,下巴上布滿了雜亂的胡茬,右半邊臉上還裹著厚厚的紗布,只不過那厚厚的紗布依舊擋不住鮮血的溢出,露在繃帶外的皮膚更是布滿了青紫的瘀痕和尚未結痂的擦傷。
僅是一眼,童玉的腳步就被狠狠釘在了原地。腦中那些千言萬語在這一刻都消于無形,甚至連江凡懿向供應商要回扣、索賄ktv找小姐、被掃黃抓進拘留所的糟污事都一口氣拋丟到了腦後。
童玉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踉蹌著走到病床前,伸手想要觸踫江凡懿的臉,卻在半空中停住了。紗布下滲出的血跡刺痛了她的眼楮。
“醫生呢?”童玉猛地回頭,聲音嘶啞,“為什麼沒人給他處理傷口?”
保鏢慌忙解釋,但也頗感無奈,“二小姐,這顯然已經處理過了!只是姜先生這幾天都沒怎麼進食,身體嚴重營養不良,所以一時半會兒還醒不過來!”
“這樣啊!”
醫院的走廊內很快就傳來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守在病房門口的保鏢很快讓開道路,童昊帶著李簡三人前後走進了病房。
四人的目光落在江凡懿的身上時,都同時皺了皺眉頭。
“哥,你怎麼來了?”
童玉下意識的離開病床,極力的調整著自己的情緒,擠出幾分難看的微笑看著童昊,但又不敢抬頭,眼角的余光始終都鎖定在江凡懿的身上不曾移動。
童昊眉頭緊鎖,暗暗的嘆了口氣。
“既然人已經回來了,那他這幾天去哪里都調查清楚了嗎?”
一個保鏢回道︰“大少爺這些細節還在查!具體情況可能稍晚些才會有結果!”
“好!”童昊點頭,“盡可能調配一些好的醫生,雖然這個家伙跟我們童家沒有任何關系,但也不好讓他就這麼不清不楚的死了或殘了,這事一旦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是我童家將他打殘的呢!”
“是,大少爺!”
童昊說的話雖是實事求是,但落得童玉的耳中卻是另一番滋味,看向童昊的眼神也多了不少的感激。
“哥,謝謝你!”
童昊臉上更無表情,“你別誤會,我只不過是不想要多些麻煩罷了!”
趁著兩兄妹說話,張寧寧悄悄從李簡身後探出頭來,瞳孔泛起一層淡淡的青金色,運起望氣術,認認真真地將江凡懿上下掃了一遍。
李簡微微側頭看向張寧寧,想要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可張寧寧卻是嚴肅的搖了搖頭。
李簡見此不由得眉頭一皺。
難不成自己猜錯了?
似乎是因為病床的人太多,又或者是感受到了周圍人環視的目光,江凡懿突然發出了一聲細小的悶哼,兩只眼楮緩緩睜開,渙散的瞳孔逐漸聚焦。當視線落在童玉臉上時,江凡懿干裂的嘴唇有意的開始劇烈顫抖起來。
“玉兒?”
這一聲呼喊令童玉渾身一顫,顧不得周圍人所有的目光,直接一頭撲在病床上,緊緊握住江凡懿虛弱抬起的手臂。
“是我!我在!一切都沒事了,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江凡懿的眼中瞬間涌出淚水,順著凹陷的臉頰滑落。艱難地抬起纏滿繃帶的手,想要觸踫童玉的臉,卻又恰到好處的在半途無力垂下。
“對不起!”江凡懿的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卻又極力的保持著一股令人違和的溫柔,“我讓你擔心了!”
童玉的眼淚瞬間決堤,一把抓住江凡懿下落的手腕,卻听見對方倒抽一口冷氣,貌似是自己太過用力又壓壞了傷口。
“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護士呢?護士!人醒了!”
童玉慌忙松手,轉頭對門外尖叫。
趁著這個間隙,江凡懿快速的用眼角的余光將病房內的所有人統統掃視了一遍。
當目光落到李簡身上的一瞬,一股濃到不可化開的怨毒瞬間充盈了雙眼,但又以極快速度一閃而過。
眼神變化很快,李簡和童昊四人卻將其盡收眼底。
彼此互視,心中已經有了預料。
童玉尖叫了一陣,童昊實在有些看不過便向身旁的一個保鏢遞去了眼神,那個保鏢心領神會快速走出病房往護士站方向去了。
“沒事的護士很快就來了!”
童玉小心地將江凡懿傷痕累累的手掌貼在自己滑嫩的臉頰上,晶瑩的淚水止不住在眼眶內打轉。
“不要哭,哭多了就不好看了!”江凡懿適時道。
童玉乖巧的點了點頭,隨後眼中掃過一絲冰冷,一口銀牙咬的咯吱吱直響。
“凡懿,你告訴我究竟是誰把你搞成這樣的,你告訴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我會將他對你做的一切千倍萬倍的還到他的身上!你相信我!”
江凡懿眼中快速掃過一絲得意的狡黠,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多年經驗並沒有讓他立刻說出一個對象,而是故意的欲言又止,並且假裝膽怯地向旁邊快速掃了一眼。
這個細微的動作立刻被童玉捕捉到了。她猛地轉頭,順著江凡懿的視線看去,正好對上李簡玩味的目光。
童玉只覺得心底一涼,眼中透出幾分狠色,不過並沒有立刻發難,而是轉頭繼續看著江凡懿。
“凡懿,你不要怕,我在這大哥也在這沒有人能夠傷害你,你跟我說這個人是不是在場的其中一人!”
江凡懿假裝害怕地將手快速抽回,劇烈的動作撕扯著傷口,讓其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但這種疼痛完全不影響其繼續表演下去。
只見江凡懿不忍的搖了搖頭,深陷的眼窩中縈繞著團團的淚水,“玉兒還是算了,我只不過是受了幾天的折磨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你平安,只要你幸福,我怎麼樣都無所謂!”
童玉見江凡懿如此表現,對于心中的想法變得愈發篤定,言語中也不由得更加急切了幾分。
“凡懿,你不要怕你告訴我是誰,即使我們沒辦法替你伸張正義警察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惡人的!”
“不不不就這麼算了吧!那家伙的實力太過于恐怖,一旦說出來,你也會有危險的!我受的這點傷真的沒什麼!”
江凡懿假裝無奈地強行擠出一分笑容,縈繞在眼窩里的淚水也隨著雙眸子緊閉滑落臉頰滴透紗布,令紗布上面的鮮血變得更加殷紅刺眼。
李簡三人在一旁見了都忍不住的想要給他鼓個掌,想哭就哭的本事,不出現拿個奧斯卡還真是屈才了。
“不要怕說出來!”
童玉幾乎是吼出來的言語間也多了幾分慍怒。
這火候到了!
江凡懿嘴角勾出一絲不可察覺的微笑,旋即假裝驚懼地將頭轉到了一邊,顫抖的雙目中充滿了得意與陰鷙,目光所落之處,正是李簡。
“果然是你!”童玉的聲音陡然拔高,像一把鋒利的刀劃破病房的寂靜,“李簡,你這個卑鄙小人!”
李簡對此早有預料,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慵懶的撓著後腦勺。
“哎!這樣的戲永遠沒什麼看頭,畢竟一眼就看到了結尾!果然啊,你選的還是我啊!江凡懿,你可以啊!我敬你是條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