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兩條街外的監控死角,韓哲六裹緊一件半舊的軍大衣,領子豎起遮住了半張臉,戴著帽子,像是干活的工人,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在泉城會被人像狗拿兔子一樣逼得到處躲藏,即使是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安排幾個人砸段老虎的場子也是游刃有余,直到他發覺背地里有人在找他。
呵呵,森哥不在泉城,你們就以為落井下石的機會到了?緊接著又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在這條街上經過的第五次,終于遠遠地看到一個男生從山海科技樓下的樓梯口出來,身形瘦高、穿著普通羽絨服和運動鞋。
韓哲六的心一跳,腦子里閃過建華的話︰“那小子看著平常,但是出手太狠,是個硬茬子。”
韓哲六沒有跟的很近,保持著三四十米的距離。
那個男生似乎毫無察覺,雙手插在兜里,徑直朝著校外走去,最後在外面一條小巷口的煎餅攤前停下,估計是要了個煎餅果子。
韓哲六有些煩躁,這人不是李銳,他馬上就要去瓊島,走之前本來打算會一會這個上次就沒見到,最近還在互相兜圈子的對手,時間緊迫,他不能再等了,就算不是李銳,也要用李銳的員工,給他一個個警告。
狗蛋兒付了錢,接過熱騰騰的煎餅果子,轉身準備回去,就在他低頭咬了一口,注意力完全被食物吸引的瞬間,韓哲六從後腰摸出一把匕首,已經拉近了距離。
......
京城張斌的辦公室里,李銳正與張斌相對而坐,桌上攤著幾份打印出來的一摞摞資料,分別關于帆客、uc、oppo還有雷總,經過搜集匯總整理出來的。
“你說的那個雷總跟帆客的陳總是朋友,帆客去年10月份a輪融資拿到200萬,上個月b輪剛拿到1000萬美元的融資,我著手收集資料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接觸到軟銀的羊總了,據說是雷總搭的線,而且剛拿到投資就號稱要強化供應鏈和庫存端,主要是帆客去年上線兩個月就賣了200萬的銷售額,所以現在屬于是那些投資客眼里的熱門。”
“還有就是你說的這倆手機品牌,人家估值那都是幾十億美元的,而且還沒上市,這個肯定是沒戲了,再說uc,這個我也打听到,人家去年七月份就拿了1000萬美元的融資,現在據說市場佔有率高著呢......”
李銳一邊翻那些資料一邊听張斌埋怨︰
“你提供的這些調查方向,兄弟,恕我直言,雖然人家沒上市,但是咱們小胳膊小腿的,人家看不上啊.....也就雷總那個人有點意思,這個帆客還有uc 的董事長跟他都是朋友關系,而且據說現在的帆客營銷策略上這個人也是深度參與的......雷總我覺得你接觸接觸還行,就是不知道人家這個身家能不能搭理咱。”
李銳撓撓頭,自己的這些信息確實差點火候,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帆客和uc不是剛拿到大筆投資就是風頭正勁已經初露巨獸潛質,而雷總雖然剛從金山離職時間不長,但人家已經是資本市場弄潮兒,咱這小體格子硬湊湊不上去啊.....明年攢攢家底再說。
“那維品會呢,怎麼沒有維品會的資料?”李銳抬眼看著張斌。
“維什麼會?,我邊邊角角都找了,根本就沒有叫什麼品會的公司和網站!”張斌老大不高興,因為李銳提供了個假消息讓他白跑腿。
李銳摸摸鼻子說︰“咳,那什麼,可能是我听錯了,我記得之前听他們說是叫為品會來著,要不就是公司還沒注冊,先放出消息來了。”
張斌撇撇嘴,他對于這個調查業務不是很看好,說︰“經費也沒花掉多少,還剩六萬多,我給你轉回去得了,我還以為往後能混個商務咨詢公司的老總呢,這會兒剛招上來的員工又得解散了。”
李銳敲了敲桌子說︰“這才哪到哪,我一開始跟你說的經費是經費,酬勞是酬勞,魯省人說話就是一口唾沫一個釘,你該結算費用結算費用,還有第二批調查目標,我回去整理一下再發給你。”
李銳從後仰的舒服姿勢扶了一下扶手坐直,打算起身走人,張斌本來以為這個年輕人會覺得虧得慌,沒想到這還是能撈個長期買賣,作為老京城人,也是有股子仗義的,提醒說︰“您要非得當這個冤大頭,那我也沒意見。”
“過幾年你就看懂了,投資就是找機會,不能光看眼前。”
口袋里的手機忽然想起來,李銳心頭一跳,有點不好的預感,拿出來手機一看是顧大龍。
“喂,大龍?”李銳接通電話,語氣還算平穩。
電話那頭傳來顧大龍喊聲︰“出事了!狗蛋兒讓人捅了!在醫院!剛推進手術室!”
李銳愣了一下,趕緊問︰“人怎麼樣?說清楚!誰干的?在哪家醫院?”
“在省立醫院急診!剛送進去!醫生說捅腰上了,流了好多血!操他媽的!”
顧大龍的聲音焦急暴戾︰“狗蛋兒昏迷之前,跟我和虎子說,同他的人告訴他,有人向李銳問好!”
“有人向李銳問好……” 李銳把這句話重復了幾遍,在泉城指派人做這種事,只能是和洪森跟韓哲六。
“老侯呢?”李銳反而平靜下來,第一反應是問侯勇在干嘛。
顧大龍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侯哥他過來看了一眼,又出去了,說去準備家伙。”
上次四個人圍堵韓哲六讓還是讓他跑了,搞得侯勇灰頭土臉憋了一肚子邪火,現在老家被偷不說,狗蛋兒——這個他親手教過幾招的小兄弟讓人捅了,還留下這麼一句指向性極強的“問候”,李銳知道老侯要急眼了,
“大龍!”李銳囑咐道︰“你現在抓緊給我把侯勇和肖國慶攔住!告訴他們等我回去,我現在去機場坐飛機。”
掛了電話,李銳猛地站起身,動作之大帶倒了椅子,引得外面張斌剛招來不久的員工紛紛側目,他也顧不上對面張斌驚愕的目光,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語速飛快地對張斌說︰“張哥,送我去機場!”
一輛帕杰羅在路上擦著超速的邊疾馳,李銳靠在後座閉上眼楮陷入沉思,他一直努力克制,避免讓自己和團隊徹底滑向暴力的深淵,以為可以用更聰明、更“干淨”的方式解決問題,然而總是有些黑社會分子喜歡用暴力打斷他的節奏,就像一個桶里的螃蟹,不管怎麼努力向上攀爬,總會被其他螃蟹拖下來。
盡管有很多煩躁的念頭在腦子里來來去去,他還是盡量靜下心來屏蔽情緒的影響,考慮現在這個局面應該怎麼辦,老譚的告誡還在回響著︰“遇強則強是不懂拳的人講的,跟人動手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車子已經上了繞城高速上朝著機場的方向飛馳,李銳睜開眼︰“張哥。”
“你說。”張斌從後視鏡里看了他一眼。
“幫我聯系你們圈子里最好的團隊,”李銳一字一頓地說,“我是說,要最好的。”
張斌點點頭︰“一個小時,我把聯系方式給你。”
李銳推門下車,張斌看他走進機場大廳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一種肅殺,那種殺氣騰騰的感覺,他也弄不清是錯覺還是真的,總而言之,從李銳第一次登門開始,他就沒看懂過這個年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