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
早上六點，天還沒亮，但學校的路燈已亮了，李銳推開宿舍窗戶，清冷的風灌進來，凍得他一個哆嗦，人直接精神了。
"靠，還挺冷。"李銳搓了搓手，看了眼桌上的台歷。
聖誕節被紅筆圈了出來，旁邊還畫了個五星，表示重點關注——這是上周池光潔要求的，這都不是暗示，這是懟臉明示了，霸道作風一覽無余，李銳撓撓頭，兩個姑娘最近越來越難應付。
宿舍里其他幾個家伙還在熟睡，他換上衣服，運動鞋，沒洗臉就下了樓，掏出鑰匙跨上一輛踏板摩托，那輛哈雷有點擾民，所以被他停在創業街辦公室的樓梯間了，平時上課啥的還是騎踏板方便，于是讓老侯抽空又去淘換一輛雅馬哈的踏板。
今天風大，不宜在操場這種空曠地方鍛煉，所以就騎車在學校逛悠一會，找了個文史樓拐角避風的地方，三面是樓，一面樹林，地上鋪著方磚，雖然有些年頭了，但是還算平整，正適合練拳。
天氣冷，很少有人這個點經過，連操場上早讀的那些學霸都轉戰圖書館、教學樓室內這種地方了。
他停好車之後，脫下羽絨服掛在旁邊的樹杈上，只穿著一件灰色衛衣。寒氣立刻透過衣服鑽進來，李銳卻渾不在意，隨著呼吸功夫越來越深入，運轉一會兒，渾身就熱乎起來。
"天地洪荒，大道萬千..."李銳默念著拳譜上的心法，站了一會混元樁，然後練拳，起勢就是猴蹲身，先打了幾趟心意拳的單式，動作不快，卻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每一式定住時，鼻腔里便發出輕微的"哼"聲，白氣在冷空中凝成小團，又很快消散。
這是老譚教的擤氣發力的方法，也是呼吸功法的運用顯象，老頭當時叼著煙說把氣沉到地底下，李銳覺得自己頓悟了一般，後來越練越能清晰地體會到——不是真的能沉到地下，而是行拳者須一動一靜之中，要有沉到地下這個念頭，有了這個念頭之後，發力跺腳之間，就會更沉悶，以此向大地借力，借的是摩擦力。
內家拳講究混元勁，練到混元勁境界，周身一體，肌肉若一，協調性已經達到極高的水平，邁步就是周身肌肉筋骨同時發力，渾身大成就者講的是恨天無把恨地無環，其實不是說力量大到不得了，而是到了這時周身發力毫無滯礙，也毫無借力處，所以恨天無把恨地無環，是說沒有借力處。
沒有借力地方就會沒有發力的地方，只有向下，向下有實實在在的大地，只有這一個借力處，所以當你達到周身一體的狀態，能用的只有與大地的摩擦力，所以拳家有沉到地下、行拳如行犁的說法。
真正的老師教拳，徒弟練了幾年，基礎的積累已經有了，往往在一個瓶頸始終找不到突破的時機，臨機處老師一句話，把氣沉到地底下！突然感覺就有了，邁一步出一拳起了變化，變得章法森嚴，這就是機緣點化。
所以心意拳、形意拳，並不是想象成真，改變物理規律，是自成體系、念頭有念頭的用法。
老譚無奈的是李銳進境過快，基本已經把他的老底兒掏沒了，再往下走，就得搞形而上的學問了，除了講一些神神叨叨的事情忽悠人，沒有什麼實在技能可講，所以後來就不太跟李銳講實際招式。
李銳的腳踩到地上，踏著一層淺淺的白霜，發出沉悶的“咚咚”聲，與普通人跺腳的啪啪聲有很大不同，練完單式，他開始打雜式錘，拳腳起落間，節奏變化更豐富一些。
"abandon, abandon, abandon..."一個女聲隱約傳來，李銳收了拳，吸一口氣，腹部和胸腔往外膨脹了兩圈，然後又慢慢吐出，收住拳勢，循聲望去。
聲音是從文史樓側面傳來的，那里有幾張石桌石凳，被幾棵老松半掩著。
本不想理會，但那聲音莫名耳熟。
他披上羽絨服，踩著枯草走過去。繞過松樹，看見宋楚瑤正捧著本英語詞匯書，一邊跺腳取暖一邊背誦。她穿著白色羽絨服，圍巾裹到鼻子上方，呼出的白氣在睫毛上結了一層細霜，捧著單詞本的手也戴著厚厚的手套。
"這麼早？"李銳脫口而出，不過他看看時間，已經六點四十了，天色也正在轉亮。
宋楚瑤嚇得一哆嗦，書差點掉地上。抬頭見是李銳，眼楮瞪得更圓了︰"你...你怎麼在這兒？"
"鍛煉。"李銳簡短地回答，指了指後面的空地，"沒想到這兒有人。"
宋楚瑤合上書，手指凍得發紅︰"我...我來背單詞。圖書館那里人太多，暖氣烘得人犯困。"她頓了頓，"你每天都來？"
"看情況。"李銳把手插進兜里，"今天第一次到這地方。"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李銳老遠注意到宋楚瑤的書上密密麻麻全是筆記，頁邊還貼著彩色標簽。這姑娘學習確實用功。
宋楚瑤看李銳手里啥書都沒拿，“期末考試的時間好像快定下來了，現在考試重點劃得差不多，你沒復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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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去上自習會復習。”
“哦，”現在沒別人，宋楚瑤的目光更大膽一些，她打量著李銳︰"你變化挺大的。"
"怎麼說？"
"剛開學那會兒，看你也不怎麼說話，上課都坐後排，也不怎麼愛學習。"宋楚瑤回憶道，"現在嘛..."她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現在班里人人都知道"李總"，在公共場合也有更多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李銳聳肩，笑了笑︰"我和別人沒什麼不一樣的，也沒變，變的是環境。"
他當然不會說自己的秘密，既不會講自己的創業史也不會提這幾天剛跟放高利貸的黑惡勢力火拼的事情，這些都與眼前這個單純努力的女生無關。
宋楚瑤點點頭，確實，他沒怎麼改變，變的是周圍人看他的目光，一陣冷風吹過，她下意識緊了緊自己的圍巾。
李銳看了眼手機︰"你繼續背吧，走了。"
"明天還來這里嗎？"
李銳已經轉身，聞言頓了頓︰"不一定，看情況。"
他擺擺手，大步離開。
今天早上只鍛煉了半個小時，權當熱熱身吧，李銳最近基本上保持早晚各鍛煉一次，有時候早上時間長，有時候晚上跟狗蛋兒他們一起訓練，但是一般來說晚上宿舍關門早，鍛煉晚了就要去隔壁電力家屬院住下，所以不是每天都回宿舍住。
現在那個三室兩廳的電力家屬院宿舍，狗蛋兒和虎子一屋，李銳自己有個房間，侯勇那個打呼嚕能穿牆的家伙單獨一個房間，顧大龍已經很長時間沒來住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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