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有老師帶班，大家還能靜得下心，一下課大部分人就開始心思浮動起來，畢竟明天就考完了。
下課鈴聲響起。
“不走啊李銳？”丁偉問了一句。
“再玩會兒手機。”
李銳從桌洞里掏出一本冊子，前面兩頁紙上，密密麻麻全是是林小雨幫他記錄的店鋪賬號和密碼，他打算抽查幾個新店看看狗蛋兒最近的工作進度。
新開店鋪不少，工作量全壓在狗蛋兒和瘦猴兒倆人身上，李銳有點擔心這倆孩子做事毛糙。
這時候教室里的同學陸陸續續起身離開，有些男生已經三五成群吹上牛逼了，魯峰和丁偉混進鄭勇宿舍的小圈子，一邊說著什麼一邊下樓去。
收拾好書桌的池光潔回頭瞄了一眼，看李銳還在，正要轉過身來，忽然余光瞥見一個身影在魯峰的位子上坐下，臉色一滯，一擰身子剎住了，卻又開始課桌上和桌洞里的習題冊、試卷、筆袋等等雜物。
“小李子，他們說咱班男生明天要燒書燒試卷，你知道這個事兒吧？”
楊悅然聲線很清脆，帶一點點奶音。
“嗯？”倒把這個事兒給忘了。
看著目光灼灼的楊悅然，李銳補了一句：“不知道，老馬派你來的？”
“這你別管，你就說有沒有這事兒吧！”
“不知道，沒有，別瞎說”
“那你打听打听。”楊悅然開始面色不善。
“你問魯峰唄，他消息靈通。”
“不想問他。”
“……”
李銳收拾書包要走。
“我要告訴老馬你晚自習玩手機，明天早上就跟他說！”
“你真是我好班長……”李銳被拿捏一年了，也不差這一天。
“哼，等下，跟我一塊去打水。”
李銳站起來，看了一眼池光潔的背影，見她只是在收拾東西，也不回頭，他遲疑了一下，從教室後門溜出去了。
教室里有幾個男生女生吵鬧著，楊悅然去門後面提了暖壺，蹦蹦跳跳地走出去。
池光潔在打草紙上狠狠地寫李銳的名字，一用力2b鉛筆的筆芯都摁斷了。
樓梯口等著的李銳忽然打了個寒顫，扭頭看見小小的班長提著個大大的暖壺，有點萌，問了一句：
“天怎熱，還喝開水吶？”
“你知道什麼！”楊悅然臉色泛紅，語氣不善，一伸手把暖壺朝前遞了遞。
李銳撓撓頭，接過來，也想明白了，怪不得不吃雪糕哩，
“影響考試不？”
小女孩兒心思通透，躊躇了一下，在前面走著，小聲說：“不影響。”
晚上宿舍樓里已經有兩三個男生光著屁股沖涼，然後再光著屁股從洗刷間跑回自己宿舍間，大概心理燥熱，沖個涼能冷靜下來。
以往夏天到最熱的時候，熄燈之前，洗刷間每個水龍頭前面都擠著一兩個沖涼的男生，大家都光屁股，也沒什麼不好意思，而且後邊還有人排隊，經常有因為打水仗潑水誤傷他人而導致的約架，現在6月9號，氣溫三十五六度，稍微多活動一點就出汗。
窗外的樹上總是趴著幾只夜里不睡的蟬，還有耳邊不死不休的蚊子，搞得人不知道是蟬鳴還是自己耳鳴。
下鋪丁偉默默點了個蚊香，李銳定好鬧鐘，閉眼，吸氣呼氣，最後一夜的晚上就這樣昏昏沉沉地過去。
高考第三天。
最後一場綜合能力的考試，早上還是十分平靜地一頓標準餐，李銳照例多吃了倆雞蛋。
剩下的這一場考試雖然不能大意，壓力卻小了很多，同學們前兩天壓抑的情緒有所反彈，考試之前嬉笑打鬧，不斷有班主任疾呼呵斥才止住。
這場綜合能力考試包含美術、音樂、計算機、體育等等副科，往常看這些知識點都是換腦子用的，上了考場，幾乎所有人都冷靜下來，畢竟一個不留神丟一兩分，名次可能就差上一兩千名。
李銳把所有的選擇題又重新捋了一遍，發現了幾道不小心選錯的，然後再捋一遍，完全沒問題之後，一抬頭看見考場前面牆上的掛鐘顯示，還有半個小時，果斷交卷。
監考老師和考場里的一些其他考生，前面幾次就已經注意到這個小伙了，除了數學幾乎都提前交卷，他是開掛了嗎？還是放棄治療了？
這一場考完學校可就不管午飯了，你是回家吃還是下館子，你拉稀還是食物中毒，跟你的成績沒有一分的關系。
交卷的那一刻，結局已經定下了。
老馬提前通知過，考完試要第一時間先回教室，通知幾個重要事情。
所以李銳從考場出來就奔13班教室，那些書櫥和桌洞里面的書大部分都被空閑時間帶回宿舍了。
有很多同學打算賣掉，這年頭大家都比較節儉，幾乎沒誰直接扔，因為就算是個街溜子，這些書賣個二三十塊也能去網吧蹲一天。
時間還早，李銳掏了掏丁偉的桌洞，果然，《壞蛋是怎樣煉成》在里面，但不是最新版，還是半年前那被撕開的前半冊，重新翻一翻算是打發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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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二十分鐘，陸陸續續有從考場出來的同學回到教室，有的說這個綜合能力考試挺簡單，有的說寫在手上的小抄用到了，總之每個人都很興奮，感覺肩膀上的壓力說瞬間就空了，教室里亂糟糟地。
老馬風風火火走上講台，先強調了6月26號要到學校，跟大家說明查成績報志願的事情，然後搬離宿舍注意什麼的巴拉巴拉說了一通，最後一拍桌子，指著後排幾個男生罵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恁幾個小崽子要干什麼，誰提的上操場燒書？我不管誰參與，咱班的不能帶頭！”
“剛才開會領導說了，報警！誰因為這個叫拘留了，我看恁怎上大學！！散會！”老馬又指了指，說罷出教室門去了，年級主任那邊學校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安排他。
等老馬走了，班級眾人因為老馬發火，寒蟬若噤了三秒，馬上又開始亂哄哄起來。
魯峰和鄭勇等人打個眼色，楊悅然悄悄地回頭看了一眼小李子。
李銳有所覺察，一抬頭，兩人目光穿過人群交匯，姑娘噘著嘴瞪了他一眼。
你告狀你還有理了？
魯峰和鄭勇他們幾個不知往哪躥了，丁偉和李銳一塊回宿舍收拾東西，還沒走近就看到男生宿舍樓門口和旁邊路上圍滿了人，男生女生都有，喧嘩聒噪。
在所有人的圍觀中，不斷有高三男生，從宿舍樓道往下扔破鞋抹布垃圾桶，書本試卷練習冊，飲料瓶子廢紙殼，總而言之有什麼扔什麼，還有從窗口直接倒垃圾的。
間或有一聲 的巨響，那是扔下樓的暖壺和啤酒瓶，總能點燃圍觀人群的興奮。
而平時凶言惡語的宿管大爺、宿管主任現在根本不敢露面，生怕被脫韁了的學生一暖壺砸頭上，誰扔的都找不著，到時候只能認倒霉。
聲勢越來越大，地面上已經鋪滿了書本、暖壺和啤酒瓶的玻璃渣，隨著一陣狂躁的歡呼聲，四樓有個大神把樓道的閑置桌子抬到窗口扔了下來，引起地面上圍觀人群的鼓掌。
“臥槽這誰，真猛！”
“好！”
“牛逼！”
這是男生們的起哄。
“哎呀！嚇人！”
“誰呀，有病吧扔桌子？”
“那不是15班的閆昊嗎，真帥啊……”
這是女生們的交頭接耳。
不一會兒程衛國帶著七八個老師從遠處跑過來，
“散開！”
“散開！”
“那個扔床鋪的，我看著你了！！”
程衛國一邊手指著三樓窗戶口罵人一邊呼隆呼隆帶著身後男老師跑進男生宿舍樓大門，上樓抓人。
李銳為了避免麻煩，拉著丁偉向人群後方挪幾步，猛然發現隔著不遠，和俞文文站在一起的楊悅然正瞪著自己。
“小李子，你又撒謊！”
李銳搖搖頭，表示我也不知道這個……唉，自古忠孝難兩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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