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蜜語酒吧時，已近午夜。
麗江古城的夜晚卻比白日更加喧囂，石板路上游人如織，各色燈籠將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晝。遠處酒吧傳來的民謠聲、街頭藝人的吉他聲、游人的談笑聲，全都混在潮濕的夜風里，構成這座不夜城特有的交響曲。
溪水兩岸的許願燈比剛才更多了，燭光在水面上連成一片，像是銀河傾瀉而下。
馬悅悅挽著我的胳膊，她的手指溫暖而柔軟，時不時因為看到新奇玩意而收緊。我們穿過擁擠的人群，她的發絲被夜風吹起，輕輕拂過我的臉頰，帶著淡淡的洗發水香氣。
"你看那個！"她突然指著路邊一個小攤，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銀飾，"好漂亮的手鏈！"
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月光恰好照在那堆銀飾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芒。抬頭時，卻不經意間瞥見了天上的月亮——它懸在玉龍雪山之上，朦朧的光暈中，我仿佛又看見了那座熟悉的山影。
桂林的月牙山，和沈如月初見的地方。
我依稀記得她送給我的畫，我們在月牙山的湖泊邊嬉鬧的場景——她站在湖水中，裙擺被水打濕，笑得燦爛如花；而我則站在她身旁，手里捧著一捧水，正準備朝她灑去。陽光灑在湖面上，波光粼粼，遠處的山巒和樹林也被她細膩的筆觸勾勒得栩栩如生。
"不會又在想前女友吧？"馬悅悅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醋意。
我下意識地想否認，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誠實︰"嗯。"
她的手指突然僵了一下，隨即松開我的胳膊。我轉頭看她，發現她的面色變了變，嘴唇抿成一條緊繃的線，卻一句話也沒說。月光下，她的側臉線條顯得格外柔和，睫毛在臉頰上投下細密的陰影。
我們沉默地走了一段，腳下的石板路在夜色中泛著濕潤的光澤。遠處傳來納西古樂的悠揚旋律，伴隨著溪水的潺潺聲，莫名讓人心安。
"突然發現，世上的感情好像都一樣，很復雜。"我打破沉默，聲音有些沙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的打火機，"我和沈如月就是這樣。"
馬悅悅的腳步微微一頓，但很快又跟上我的步伐。她的目光一直盯著地面，像是在數石板上的紋路。
"但我也想清楚了。"我深吸一口氣，夜風帶著雪山的氣息灌入肺部，"我和她本來就不合適。"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心里某個緊繃的結似乎松動了。"與其勉強彼此，還不如坦坦蕩蕩，和蜜姐一樣，重新為自己而活。而我現在……也只想要簡單的愛情，就好。"
馬悅悅猛地抬頭，眼楮在月光下亮得驚人︰"你說真的？"聲音微微發顫。
"嗯。"我點點頭，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發絲在指間如絲綢般順滑。
她突然跳起來抱住我的脖子，整個人掛在我身上︰"太好了！"聲音大得引得路人紛紛側目，"今晚回去好好獎勵你！"她湊到我耳邊，溫熱的氣息噴在耳廓上，帶著淡淡的酒香。
我剛要回應，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拿出來一看，屏幕上顯示著"方馨"兩個字。馬悅悅也看到了，撇了撇嘴，但還是乖巧地從我身上下來，“你前女友可真多。”說完便走到一旁的小攤前假裝看東西。
"喂？"我接起電話，聲音不自覺地壓低。
"青輝，你在哪呢？"方馨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依然那麼溫柔。
“我……”我欲言又止，“你找我什麼事？”
“沒什麼事，就是……想問你最近這兩天有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她輕聲問道，帶著些許猶豫。
我直截了當地回道︰“沒有。”
"我其實……托朋友給你介紹了個工作，待遇還不錯。"她頓了頓，"你……要不去試試看？"
我的心不禁一暖，溪水在我們腳邊流淌，載著無數許願燈順流而下。我望著那些漸行漸遠的燈光，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猶豫了半晌，我才吞吞吐吐道︰“我其實……在麗江，想休息一段時間。工作的話……再看吧。”
方馨听我這麼說，當即問道︰"那……你還回來嗎？"
"可能吧。"我含糊其辭，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一盞特別亮的許願燈，直到它消失在拐角處。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我能想象方馨咬著下唇的樣子——這是她緊張時的習慣動作。
說實話，我其實很想和方馨在一起。
她的好，像是一壇陳年老酒，越品越有味，而我，卻總是害怕自己無法給予她應有的回應。這樣的女人，溫柔、長情，總是為他人著想……
可我總擔心自己會辜負她的深情，如同辜負了世間最美好的風景。
我不自覺地將手伸進口袋，拿出了一支煙，隨即緩緩點上，頓時煙霧四起。我用嘴唇抿著煙嘴，輕輕吸了一口，那種極致的平靜，瞬間讓我冷靜了下來。
“要不……還是算了吧。”我突然開口說道。
方馨听見我的話，頓時有些不明所以，“什麼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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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我欲言又止，不忍再繼續說下去，“沒什麼，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女朋友……喊我去吃宵夜了。"我突然說道，聲音比想象中要平靜，"先這樣，以後再聊。"
電話那頭頓時有些錯愕，“你……你和沈如月又……”
“不是她。”我回道，“是你上次見過的。”
她沉默了幾秒，頓時訝異地說道︰“在……早餐店遇到的那個？”
“嗯。”我的眼神瞥向旁邊的馬悅悅，卻發現她的眼光似乎也在時刻關注著我這邊，趕忙扭頭假裝看著別處，“就是她……我很喜歡她，所以就在一起了。”
方馨那頭頓時一絲聲響都沒有，過了半晌才應道，“那……好，再見。”
“嗯。”掛斷電話的瞬間，一陣夜風拂過，帶來遠處烤乳扇的香氣。
我悶悶地抽著煙，心里不禁覺得……這樣其實對彼此都好。
我剛抽完煙，發現馬悅悅不知何時已經回到我身邊，手里拿著兩串剛買的烤餌塊，遞給我一串。
"給。"她的眼楮亮晶晶的，嘴角沾著一點辣椒面，"趁熱吃。"
我接過烤餌塊，外酥里嫩的口感在舌尖綻放，帶著微微的辣味。馬悅悅湊過來，就著我的手咬了一口，滿足地眯起眼︰"好吃！"
“你都听到了？”我明知故問道。
她卻趕忙將目光移開，嘴角抑制不住的弧線已然出賣了她︰“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月光下，她的笑容明媚如初升的朝陽，似乎驅散了所有陰霾。
"走吧。"我自然地牽起她的手，她的手指立刻與我十指相扣，溫暖而有力。
我們漫步在麗江古城的石板路上，兩旁是古色古香的燈籠，散發出柔和而溫暖的光暈。我們走過一座小橋，橋下流水潺潺，倒映著點點星光，仿佛置身于一幅動人的水墨畫中。
讓人沉醉，不願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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