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我的面前。
月光透過陽台的玻璃門灑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單薄的身影。
她的眼楮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水光，像是盛滿了破碎的星辰。她看著我，嘴唇微微顫抖，聲音輕得似乎要被夜風吹散︰“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像是要沖破胸膛。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扼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我想解釋，想辯解，可所有的話語都卡在喉嚨里，化作一聲無力︰“我……”
“至少......至少看著我的眼楮說。”她突然提高音量，又立刻咬住下唇，像是後悔自己的失態。
月光照在她顫抖的睫毛上，凝結的淚珠將落未落。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隨即抬起手，狠狠地給了我一記耳光。"啪"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我的臉頰火辣辣地疼，卻比不上心里的疼痛。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她踉蹌著後退兩步，撞翻了茶幾上的馬克杯。杯子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我們同時低頭看去——那是她上周買的情侶杯，杯身上畫著兩只依偎的小熊。
“小心碎片......”我下意識上前。
“別過來！”她像受驚的鹿般跳開，赤腳踩在玻璃碴上卻渾然不覺。血珠從她腳底滲出，在木地板上留下暗紅的痕跡。“所以……你對我的好，都是裝的。”
她的每一句質問都像鞭子抽在我心上。“方馨，听我解釋......”
“解釋什麼？”她突然歇斯底里地抓起旁邊的紙巾盒砸過來，“你告訴我，你真的……喜歡我嗎？”
我終是于心不忍道︰“對……對不起。”
她的嘴唇不停地顫抖著，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淚水終是忍不住滑落，沿著臉頰蜿蜒而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間消逝無痕。她緩緩蹲下身，雙手抱膝，將頭深深埋進臂彎，瘦弱的肩膀隨著無聲的抽泣而微微顫動，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只剩下無盡的哀傷與絕望。
我沖過去想扶她，卻被她狠狠推開。她的手掌按在玻璃碎片上，鮮血頓時涌出，在月光下黑得發紫。
“方馨！你的手......”
“疼嗎？”她看著自己流血的手心，竟然笑了，“其實也不疼……”
我蹲在她面前，看著她的血滴在地板上，和我的影子融為一體。窗外突然下起雨，雨點 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像是上天也在哭泣。
“我以為......”她的聲音悶在臂彎里，帶著濃重的鼻音，“我以為這次......終于等到了對的人......”
夜風吹起她的發絲，有幾縷黏在淚濕的臉頰上。我想要伸手替她撥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
“方馨......”我艱難地開口。
“別叫我！”她猛地抬頭，通紅的眼楮里盛滿了憤怒和傷痛，“渣男，你從一開始就在騙我，是不是？”
我啞口無言，只能默默地低下頭。不自覺地想起上次和孫哲在天台的對話，他調侃我是渣男，我卻不認，而現在……連我自己都痛恨自己。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扶著牆壁才勉強站穩。月光下，她的臉色慘白得嚇人，只有眼眶周圍泛著不正常的紅。
“你知道嗎......”她突然輕聲說，“我本來就知道……你可能不夠喜歡我，甚至連分享欲都沒有，甚至從來都不關心我為什麼不開心，你也從來不會因為我的不在而難過。以前我總在想，我們相遇的意義到底是什麼，直到後來我才明白，我想給你這個世上絕無僅有的……獨一份的……真誠的愛，而你……卻辜負了我的這份愛。”
她的這段話像一把鈍刀，狠狠地捅進我的心髒，然後緩慢地攪動。我張了張嘴，卻發現連蒼白的解釋都說不出口了。
“但我一直在等......”她的指尖在血泊中畫著圈，“等藤蔓爬滿陽台，等我們一起養的多肉開花，等......”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等到你真的愛我那天......”
這句話徹底擊垮了我。我伸手想踫她的臉，卻在半空被攔住。她沾血的手指在我襯衫上留下觸目驚心的紅印。
她踉踉蹌蹌地走向門口，中途差點被茶幾絆倒。我下意識想扶，卻被她狠狠甩開。
“別踫我！”她的聲音嘶啞，卻滿是倔強。
她站在玄關處，背影單薄得像一張紙。我看見她的肩膀劇烈起伏，听見她壓抑的抽泣聲。她的手搭在門把上，卻遲遲沒有轉動。
“我只有一個問題......”她背對著我，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這段時間......你對我笑的時候......有沒有哪怕一瞬間......是真的？”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我想說"有"，想說"很多次"，但最終只是沉默。
她的肩膀垮了下來，像是最後一絲希望也被抽走。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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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左邊的抽屜里……我買了一條新圍裙，上面印著我們的名字。”她回頭看了我一眼，眼里滿是不舍，透著些許淒涼，“本來想……算了……再見。”
然後門開了，又輕輕關上。那一聲輕響，像是給我們的故事畫上了句點。
我站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玄關。地上還躺著她剛才散落在這里的發夾，在月光下閃著微弱的光。我蹲下身撿起來，金屬的冰涼觸感讓我想起她最後看我的眼神。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像是在嘲笑我的懦弱。一片枯葉被風吹進陽台，打著旋兒落在我腳邊。秋天來了，而我的心里，比秋天還要荒涼。
我知道，所有的謊言終于破滅了，而惡果只能由我一個人來嘗。
我機械地撿起地上的打火機，點燃了一支煙。煙霧在夜色中繚繞，就像我紛亂的思緒。地上的煙頭越來越多，窗外的天色也越來越沉。
煙霧繚繞中，我的面容若隱若現，眼神空洞而迷茫。每一次深吸，都像是在將心底的苦楚和悔恨一並吸入肺中，再緩緩吐出，化作一團團無形的愁雲。我仿佛能看見她離去的背影，漸漸模糊，直至消失在無盡的黑暗里。
雨珠沿著窗欞滑落，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像是天空落下的淚滴，帶著涼意，穿透了單薄的衣衫，直抵心底。
街道上，昏黃的路燈下，雨絲被映照得晶瑩剔透，宛如細密的銀線，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網住了過往，也網住了此刻無盡的哀傷。
秋天……真的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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