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茶館。
風鈴作響。
一身白色長裙的寧雪杳推門而入，長裙被她用手指輕輕攏緊，仍遮不住的半截顏色就藏在拂動的裙邊，踝足縴細，透著瑩潤的白。
“杳杳，這里。”
看到熟悉的男人，她冷著臉徑直走過去，對服務員道，“一杯茉莉清茶。”
她進來後，男人的視線就從未從她身上離開過，見她坐下，便將厚厚的信封推置她面前，“這個月的撫養費。”
已經拿過兩次了，寧雪杳一捏便知道不對勁，“姐夫，多了。”
薛城安放在桌上的手看似不經意間從她手側劃過，讓寧雪杳厭惡地皺眉。
“我記得你九月份就要開學了，上大學的費用可不低。”
見她不說話，薛城安便得寸進尺地握住了她的手，“杳杳，楠楠的手術費我可以出，但我的條件你也知道。”
薛城安是她的姐夫。
當年，姐姐和薛城安離婚後帶走了患有先心病的女兒楠楠，但一年後，姐姐不幸車禍去世，所以一直是她和媽媽在扶養楠楠。
可在兩個月前，薛城安又找上了她們，提出要給撫養費，雖然不多，但聊勝于無。
她馬上要上大學，楠楠也要做手術，媽媽拿著微薄的工資要養活她們，還要承受手術費用，壓力很大。
所以，哪怕寧雪杳知道他對她有點齷齪心思，還是忍了下來，每月和他見面拿錢。
“薛先生，”寧雪杳抽回手，她將信封拆開，拿出多的一千塊錢擺在桌面上，退回，“請自重。”
風鈴再次發出清脆的聲音，寧雪杳頭也不回地走出來。
夏日炎炎，可站在陰涼地還是會讓她覺得一陣惡寒，她抱緊了雙臂。
看來，她也得加緊賺錢的腳步了。
從茶館出來後，她就去醫院陪楠楠，順便將錢交給媽媽，一直到晚上七點才回家。
現在是她自己的時間。
寧雪杳洗了個澡，換上白色掛脖歐根紗長裙，將頭發在右肩編了個麻花辮垂在胸前。
又給自己戴了個粉色絨花小發卡，磨磨蹭蹭十來分鐘後坐到書桌邊，打開手機。
點開最近很火的直播軟件，越鷹。
高中的時候，宿舍都說她長得漂亮，唱歌好听，跳舞也好看，讓她千萬要去嘗試當網紅。
現在，她決定試試。
第一次開直播，寧雪杳的心一直在咚咚跳，她還不知道是否能賺到錢，保險起見她便將美顏調到最大。
這下就沒人認得出她是誰了。
剛開播還沒人，寧雪杳掃了一眼便沒怎麼關注，畢竟她是第一次開直播，零粉絲零基礎，沒人很正常。
而且，其實她比較i，有些內斂，人多了反而不太習慣。
她打開另一個舊手機，放出伴奏。
“我期待的不是雪，而是有你的冬天。我期待的不是夜，而是和你的遇見。我期待煙花滿天……”
她微微低頭看歌詞，隨著節奏輕晃腦袋，吹落的幾縷發絲也晃著，和絨花相得益彰，看起來好不慵懶清純。
女孩子的聲音一開始很純粹，到了後面又變得很成熟，和歌詞越來越貼近。
【要不要吃餅干贈送杳無蹤跡粉絲燈牌1】
【要不要吃餅干贈送杳無蹤跡棒棒糖10】（1010幣）
棒棒糖是越鷹平台一塊錢一個的禮物。
她現在還是個人主播，和平台五五分，可以拿到五塊錢。
寧雪杳有些驚訝她會這麼快收到禮物。
看她id也是女孩子，于是趕緊用雙手在屏幕前比了個愛心，笑得十分明媚，“謝謝要不要吃餅干送來的十根棒棒糖。”
【要不要吃餅干︰純屬路過，主播唱歌好好听啊！】
寧雪杳低頭接上最後一段，“我期待染白了頭，我和你相擁走很遠很遠，不顧一切的愛永不會變∼”
此時直播間人數已經上升到兩位數了。
“歡迎大家進來听我唱歌，點歌十根棒棒糖起。”
【新人主播？不是這濾鏡也太重了，真人得長得多丑啊】
【人家丑不丑管你們什麼事？這麼干淨的聲音都不知道珍惜！】
【要不要吃餅干︰大家听歌就好，主播標簽是才藝主播，顏值也不是很重要的啦】
“是的，我是才藝主播，餅干你想點歌嗎？”
【要不要吃餅干︰要！要听甜心教主的《愛你》！主播的聲音唱這個肯定好听！】
寧雪杳比了個ok的手勢，配合上清脆的“ok”聲，然後開始找伴奏。
“沒有會員，我們先將就一下這個版本的。”
【主播這麼窮嗎？會員都開不起？還是說這是節目效果】
寧雪杳眨眼，淺笑著大方回答，“主播很窮，還沒賺錢之前不太想花錢哦。”
“如果你突然打了個噴嚏，那一定是我在想你，如果半夜被手機吵醒，那一定是我關心……”
【要不要吃餅干贈送杳無蹤跡告白氣球1】（520幣）
【路人一個贈送杳無蹤跡親吻1】（90幣）
【好治愈！本來分手很難過的，一听主播唱歌就覺得被治愈了！】
寧雪杳眨著漂亮的雙眼，對著鏡頭做了個愛心手勢表示感謝。
間奏時，她才說話，“感謝要不要吃餅干，路人一個送來的禮物，感謝老板的支持。”
【用戶3456贈送杳無蹤跡告白氣球1】（520幣）
【用戶3456︰開個會員。】
“謝謝用戶哥，用戶哥大氣，那我現在就開個會員，大家稍等一會兒∼”
只要錢打到，主打一個有求必應。
【主播不打k嗎？k才賺錢啊！】
【對，k！打k才有意思！】
打k？
寧雪杳看完後，有些猶豫，她還是一個小新人，打k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輸……
可轉念一想，粉絲都要求打k了，一般情況下，主播都會滿足。
而且，她得賺錢。
“那這首歌唱完咱們就k。”
“……多一點讓我心甘情願愛你
多一點，才會慢慢發現
因為你讓我心甘其願∼”
【要不要吃餅干︰主播出征！出征！出征！】
寧雪杳點頭，然後點開直播間右下角的連麥。
選擇了隨機連麥。
現在才七點鐘，算不上開播的高峰期，但直播人數是真不少，不過十秒鐘，面前屏幕一分為二。
多出一個黑色公主切，粉色抹胸裙的甜辣姐姐，魚醬醬。
“杳無蹤跡，嗯…杳杳妹妹，你好呀∼你是新人主播嗎？”
寧雪杳也微笑著朝她打招呼，“你好∼是的，我是新人主播。”
【這不是之前被爆知三當三的那個直播嗎？】
寧雪杳掃了一眼評論區，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都睜圓了。
十八歲，正是吃瓜的好年齡。
但表面上她仍舊八風不動，只是抱著水杯灌了自己一大口水。
【我靠，主播直播間好次雞】
【主播快問問她，是不是真的當了榜一大哥的三兒！】
愛吃瓜，但是這種傷害別人的事，她當然不能做。
女人何必為難女人。
魚醬醬，“我們開五分鐘的，前一後一，就是前面一分鐘和最後一分鐘閉麥拉票，中間三分鐘玩過程，過程就……同手同腳走路，怎麼樣？”
寧雪杳雖然不知道其他主播怎麼玩兒的，但她覺得這個過程算很輕松的。
“可以！”
魚醬醬打開k條，雙方閉麥。
很快在兩人屏幕的上方，多了一個紅藍進度條。
瞬間，對面紅色比分就排山倒海般壓過來，幾乎看不見她家的藍色比分。
【魚魚家的可愛妞妞贈送魚醬醬告白氣球1】（520幣）
【阿里嘎多醬醬魚贈送魚醬醬掌上明珠1】（888幣）
等回回過神來，比分已經到了0︰14890（1幣=10分）
【雖然榜一大哥沒了，但魚醬醬家還是很有實力的】
【不是，都塌了，她家大哥們還不跑啊？】
【我關心對面到底是不是三嗎？我只有一顆八卦心啊！八卦八卦，我只要八卦！】
作為小主播，她還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于是認認真真拉票。
“大哥大姐們，我們不求贏，只求破個零。”
“有沒有好心的大哥大姐∼”
【要不要吃餅干︰包的主播】
【要不要吃餅干贈送杳無蹤跡告白氣球2】（5202幣）
寧雪杳比心，“感謝小餅干的告白氣球！我們破零啦∼”
【要不要吃餅干︰主播加油！】
但在一分鐘後，比分還是落後。
魚醬醬催促，“杳杳妹妹，快走吧！”
“好。”
寧雪杳立刻起身往後走了幾步，盡量全身出鏡，開始同手同腳走路。
她笨拙得邁開左腿，強制將左臂擺起來，然後慢悠悠朝鏡頭走。
有時還會停下來想想自己的動作到底對沒對，提醒自己要順拐。
半路停頓思考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傻氣。
但入境的女孩子皮膚白皙，長裙看不見腿，可露出來的手臂十分縴細，可可愛愛走過來，讓人恨不得抱起來親一口！
【好可愛啊，看得我哈特軟軟，要是再漂亮一點就是我的互聯網女兒！】
【主播演我同手同腳hhh】
【用戶3456……贈送杳無蹤跡比心1】（199幣）
加上二十來個人的散票，比分來到——
魚醬醬30560︰杳無蹤跡12580。
【要不要吃餅干︰還差一點點∼大家幫幫忙∼】
魚醬醬喝著果汁，雙眼亮晶晶地盯著屏幕，“大哥讓我問問對面的妹妹多少歲了？”
寧雪杳邁出右腿伸出右手，腦子宕機，下一秒脫口而出，“十八。”
隨後機智地補了一句，“女孩子永遠十八。”
個人信息還是要保密的。
魚醬醬看似隨口一問，“是呢，杳杳家有大哥嗎？都不心疼心疼妹妹嗎？”
寧雪杳覺得她問得有些奇怪，又說不上來奇怪的點，她不願深入內耗自己，如實道，“我家沒大哥哦。”
“好的∼”
她說完她家沒大哥後，魚醬醬就將注意力轉回自己直播間了。
寧雪杳在房間里走了兩圈，終于到最後一分鐘拉票時間，她坐了回來。
【要不要吃餅干︰最新消息，魚醬醬從今天上午開始就一直在連麥小主播，尤其是有大哥的小主播，不出意外是要搶大哥！】
【hhh，怪不得她剛才那麼說，原來是在套主播的話，主播說沒大哥後，她一下子就冷臉了】
【她大概也沒想到會撞上一個沒大哥的純新人】
【魚醬醬家懲罰可重了，她的粉絲本來都是一些ls……】
【事情不是沒錘嗎？捕風捉影的事而已，你們別瞎說，也別給小主播招恨】
沒錘？
吃瓜吃得斷斷續續，捕風捉影的，寧雪杳放棄了，準備等會兒下播後再看看。
【要不要吃餅干贈送杳無蹤跡人魚歌姬2】（9992幣）
【要不要吃餅干︰沒了嗚嗚嗚∼老頭這個月沒給我賬號充太多，還以為可以帶主播躺贏，沒想到一下子就連上大主播了嗚嗚嗚】
寧雪杳溫柔地安慰她，“沒事的小餅干，第一次k，輸贏不重要。”
【對面直播間戾氣特別重，不能輸啊姐妹們】
【主播快拉拉票，我們都湊湊！】
評論不多，寧雪杳一眼就看到拉票的評論，漂亮的雙眼眨巴眨巴，然後道，“那就給大家清唱兩句吧。”
她直接零幀起手，“噠、噠、噠、噠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對你說，喜歡你，說不出口∼好想跟你表白∼好想跟你表白……”
她嗓音甜美，唱起甜歌來，就像是在發射愛心泡泡一樣，簡直不要太甜蜜誘惑了！
尤其是，她一邊唱還一邊對他們露出甜甜的笑，一雙雪亮的眼楮看過來，靈動得像小鹿！
【不是，主播聲音鯊我！這也太甜了！愛听多唱！】
【主播是不是桃花眼？是的話求你別開大眼特效了，我感覺你的眼楮不開特效更好看！】
【這是什麼新一輪的服從性測試嗎？我居然接受主播人丑聲甜的設定】
【我也……】
時間還剩五秒，估計對面看她是個小新人也沒有要再沖一下的意思。
寧雪杳也認命了，她其實不是很在乎輸贏，只要賺錢就好了。
但在最後一秒，她隨著歌詞擺動的時候，她家的k條居然動了！
蹭蹭蹭！
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樣壓過去！
【用戶3456贈送杳無蹤跡人魚歌姬5】（9995幣）
【用戶3456贈送杳無蹤跡告白氣球5】（5205幣）
魚醬醬家的大哥們立刻反應過來，還想守一下，瘋狂點禮物，結果只打上去了一個告白氣球！！
最後的k條，魚魚醬︰杳無蹤跡
58860︰64730！
用戶哥偷塔成功！
她！贏！了！！
第一次k居然贏了！
好次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