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福的身影在投影的光芒映照下,虛影似乎更凝實了一些,他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看著林風接過這份重任,看著這支跨越歷史隔閡的艦隊向碧海青天發出的守護誓言。
他緩緩轉過頭,藍灰色的眼眸穿透投影的光影,再次深深注視著神社中已然被這從未設想過的畫面震撼到無以復加的三人——
大和金色的瞳孔劇烈收縮,九條金尾僵直不動;武藏頭頂那對狐耳挺立,那宏大的聯合誓言景象,充滿了難以置信;長門緊握的雙拳指節發白,黑色狐耳高頻顫動,璀璨的金瞳中映照出那前所未見的、超越國籍與陣營的守護宣言!
“看到了嗎?”羅斯福的聲音此刻變得低沉而悠遠,不再帶有任何質問,只有深深的感慨和一種托付的意味,“力量存在的終極形態,並非毀滅,你們曾以為敗給我的工業巨獸、敗給那碾壓一切的物質洪流……不。”
他的目光如同歷史的燈塔,照亮三人心中的迷霧︰“你們,還有我們所有人,最終需要面對的對手,是我們內心無法填滿的貪婪、恐懼和制造毀滅的瘋狂沖動,而真正的勝利,最終的歸宿……在彼岸。”
他再次看向那如同燃燒星辰般璀璨的艦隊投影,看著那名為“守護”的意志匯聚成跨越維度的光︰“在那里,艦炮的最終意義不是摧毀生命,而是……”羅斯福的聲音微微一頓,每一個字都帶著萬鈞之力砸落︰“——承載多少希望。”
隨著他這最後一個字落下,那宏偉的艦隊宣誓投影驟然收縮,如同完成了某種歷史性的見證,最終化作無數閃爍的星點,融入了神社漸漸稀薄的灰白色霧氣中。
只剩下輪椅碾過石板的嘎吱聲,伴隨著羅斯福最後幾近透明的虛影一同,緩緩消散,神社庭院恢復了原本的清幽。陽光穿過古老的鳥居,灑在寂靜的石板上。
大和依舊僵立在原地,九條巨大的金色狐尾不再繃直如矛,卻也沒有放松垂落,就那麼失重般懸浮著,尖端微微顫抖。
華麗的巫女服金線在陽光下閃爍,卻映不亮她眼中翻涌的驚濤,那瞳孔深處,卻有什麼東西在翻涌、在崩塌、在重新拼湊。
林風艦隊那宏大投影帶來的沖擊波,還在她意識的深水區反復引爆。
企業眼中燃燒的、比新星更熾烈的意志之火——那是她從未想象過的“灰色幽靈”的模樣;赤城指尖纏繞的、不再是毀滅的赤色狐火;加賀那雙曾如冰封深海的藍眸里,此刻流淌的澄澈……
最讓她靈魂震顫的,是那必將劃破一切黑暗的誓言。
“無論……來自哪個國家……信仰何種理念……”大和喃喃低語,聲音干澀,她金色的瞳孔深處,仿佛有兩股力量在激烈廝殺——
一邊是沉入西太平洋深淵時那永恆的冰冷、絕望、被當作祭品獻祭的屈辱;另一邊,是那支艦隊集結時,無數雙眼楮中閃爍的、純粹的、名為“守護”的火焰。
“守護星火……”她下意識地重復著這個陌生的詞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巫女服光滑的布料,“武藏……”大和的聲音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如同在迷霧中尋找依靠的船笛。她緩緩側過頭,看向身旁的妹妹。
武藏那雙與大和如出一轍的金色瞳孔,此刻同樣失去了焦距,仿佛還沉浸在那片由林風艦隊誓言構築的震撼星圖里。深紫色的九尾不知何時已輕柔地卷曲在她身後,不再是防御的姿態,更像是某種無聲的、巨大的困惑與思索。
“姐姐……”武藏的聲音清冷依舊,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動搖,“她們……赤城、加賀、天城……她們選擇了那條路。”
“那條路”三個字,她加重了語氣,指的不僅僅是加入林風的艦隊,更是那種徹底與舊日割席、擁抱守護使命的道路。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間和時間,看到了萊特灣那場單方面的屠殺,又看到了投影中赤城指尖那象征新生的柔和光芒。
理性的天平在劇烈搖擺︰敗給羅斯福的工業巨獸,是殘酷的現實;但加入一個以“守護人類星火”為目標的隊伍?
這……這豈不是背叛了那些與她一同沉入錫布延海底的、屬于舊帝國的亡靈?背叛了她們被賦予的、作為帝國象征的“榮光”?
然而,羅斯福最後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錨鏈,再次勒緊她的心髒︰“力量存在的終極形態,並非毀滅……你們曾以為敗給我的工業巨獸……不……真正的勝利,最終的歸宿……是承載多少希望。”
承載希望……武藏的指尖微微蜷縮。她的巨炮,她的裝甲,她這龐大的身軀,難道只能用來承載絕望和毀滅的祭品嗎?
關東大地震時,她並未親臨,但長門描述的那些獲救者臉上的光芒,此刻卻在投影中無數艦娘宣誓守護的眼中,看到了更加璀璨、更加堅定的回響,一種前所未有的向往,如同深海中初生的磷光,在她的內心深處悄然點亮。
“吾等還在等什麼?!”
長門那清脆、努力維持威嚴卻難掩激動的聲音,如同利刃劃破了大和與武藏之間的沉默,身影猛地向前一步,紅金白的巫女服下擺因動作而飄蕩。
她璀璨的金色瞳孔此刻亮得驚人,里面燃燒的不再是關東災區的烈焰,而是林風艦隊投影中那種純粹的、充滿責任的火焰!
長門的聲音不再刻意模仿古語,那份急切沖破了所有矜持,“汝等看到了!听到了!赤城、加賀、天城已然做出了抉擇!她們掙脫了過去的鎖鏈,握住了新的力量——不是為了毀滅,而是為了守護!”
她的手指向剛才投影存在的半空,指尖仿佛還殘留著那宏大意念的余溫︰
“那‘無論來自哪個國家,信仰何種理念’的誓言!那‘守護星火’的宣告!那才是真正的武士之道!超越國界,只為守護每一個平凡生命臉上那名為‘希望’的光芒!這才配得上爾等這身鋼鐵與巨炮!”
她璀璨的金瞳依次掃過陷入沉思的大和與武藏︰
“難道爾等……大和級兩艘世界最強戰列艦,聯合艦隊的象征……就甘心在這里,在舊日的塵埃與嘆息中腐朽嗎?!就甘心被時代拋下,眼睜睜看著她們……去完成那吾等也曾渴望過、卻最終被扭曲的——守護之責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