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薛繼明因在茶葉的生意上失利，敗在我父親手上，損失巨大，于是他就聯合閬閬山山匪和本地知府陸竣軻，瓜分我家財產。
山匪夜里襲擊我家，殺我家滿門，我當時在外公家，才躲過一劫。
事後陸竣軻非但不仔細調查，還隨便找了個人頂罪，就此定了案。
我潘家的財產分成三份，一份在薛家，一份在陸家，一份在閬閬山上。”
眾人嘩然，不可置信的有，同情憐憫的有，也有同樣遭受迫害的人發出了義憤填膺的聲音。
“當時我就覺得潘家的滅門案是得罪了人，沒想到居然是薛家干的。”
“閬閬山上的山匪十年前迅速發展壯大，竟然是因為瓜分了潘家的財產。”
“潘家是曾經最富的家族啊，一家跌倒，陸家和薛家都吃飽了。”
“真是人心不古啊！我听說陸家和潘家也是世交啊！”
“人不該，也不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啊！”
“官匪勾結，沆瀣一氣，打家劫舍！我們老百姓受了山匪這麼多苦，原來陸知府也是其中的加害者！”
“陸知府可是咱們金象城考出去的舉人，進士。回到家鄉做官，卻不思為家鄉謀福祉，反而禍害鄉里！真是豬狗不如！”
“事情還沒有定論，不要急著下結論，興許是這書生誣告呢？”
陸棲岩听著百姓們的話語，臉色幾經變化，“程千嶼他，他說是我爹害死的他家人？這是真的嗎？”
萬玉瑩看到他眼里的不可置信，點點頭，確認道︰“是真的，他就是潘禹辰，他的父母妹妹都死在那場山匪劫財當中，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有你爹。”
“我不信！”陸棲岩雖然跟父親關系不好，但畢竟是親生父子，他壓根不信最好的兄弟，跟他讀書的同窗，跟他有血海深仇。
“信不信，都由官府定奪。”萬玉瑩眼神堅定地說。
听到有不少百姓討伐陸知府，小胖崽在心里頭說︰
【誰好誰壞，大家心里都清楚呢。】
糖糖︰“他們魚肉鄉里，無惡不作，現在有人出頭，又有欽差主持公道，他們自然敢說。”
小胖崽舉起小手︰“正義！”
蕭永乾拍拍她的胳膊︰“阿月，正義會來的。”
堂上，陸知府問︰“你說這麼多，可有證據？”
程千嶼拱拱手說︰“只要大人派人去這四個人的住處搜索，自然能找出證據，只要他們家里有一件我潘家的東西，那就是罪證！”
端坐在堂下的陸竣軻依舊十分從容，冷笑一聲︰“你說搜就搜了？你無憑無據，一介書生，張口就要搜四品大員的府邸，猖狂至極！”
程千嶼對祝常卿說道︰“欽差大人，我是國子監的學生，若有半句虛言，就讓我被剝奪功名，逐出國子監！”
“嘶——！”眾人倒抽一口涼氣。
這可是很重的毒誓。
國子監的學生大致分成三種，一種是父親，祖父官至三品及以上，就可以入學，被稱為監生。
一種是其他國家的留學生，被稱為夷生。
若是這兩種的學生素質都有水分的話，那麼最後一種則是實打實地自己考上去的，程千嶼就是這一種。
現在他說他要拿自己的前程做賭注，也要狀告知府，這怎麼能不叫人震驚？
陸竣軻看到府衙門外聚集的百姓們朝著他指指點點，甚是惱怒，他起身道︰“大人！如果誰賭咒發誓，不需要證據，就能搜查四品官員的府邸，那我們國家可還有王法存在了？”
祝常卿和氣地說︰“陸知府是官身，本官自是不敢搜的，不過……”
他話音一轉︰“這閬閬山和薛家，尤其是閬閬山，姚校尉應該已經查過了，姚校尉，你可有收獲啊？”
姚連城抬了抬手，就有八個身穿官兵服飾的大漢抬著四個木箱子來到堂前的院子里，府衙外的百姓們看得一清二楚。
小胖崽矮矮的，一蹦一跳地想看得更清楚，蕭永乾把她抱了起來，舉高高。
小胖崽這下可比老父親都要高啦，成了百姓當中最亮的崽崽。
姚連城說︰“打開。”
箱子被八個壯漢打開，瞬間無數的金銀珠寶，堆在了眾人眼前。
“假面佛，殷鐵手，這些贓物，都是你們從潘家劫掠來的吧？”
假面佛和殷鐵手，盤踞在閬閬山十余年，也算得上是一代梟雄，只可惜敗在眼前之人手上。
成王敗寇，輸就輸了，大不了一死！
然而……
假面佛在金象城還養了個女人，那女人給他生了個兒子，本以為藏得很好，沒想到竟然被找出來了。
昨晚他的女人和兒子被抓到跟前，姚連城逼他說出真相，他為了不牽連家人，只能坦白。
“是的，這是十年前，我們從潘家搶來的，我們哥幾個，也因這一筆巨款，佔山為王，壯大勢力。
一共有十箱，被我們用掉了六箱，這四箱是剩下的。”
“這是……”程千嶼在堂上，看到堂前院子里堆滿了他家的東西，眼尖的他還看到了母親的頭面，那是阿娘最喜歡的東西，如今卻靜靜地躺在那兒，程千嶼的心如刀割。
還有……妹妹的小風車，撥浪鼓……父親的算盤珠子，筆墨紙硯，收藏的字畫古董……
別人眼里值錢的寶貝，在他眼里都是回憶。
祝常卿見他快要控制不住情緒，連忙問道︰“程千嶼，這些可都是你家的東西？”
程千嶼眼眶通紅，道︰“沒錯，都是我家的，那上面的發釵，簪子，銀手鐲首飾等，都刻有潘家的標記。
還有那裝寶物的箱子，也有一個‘潘’字。
多謝這位大人，幫學生找回了舊物……不知什麼時候能讓學生帶回家……”
見他如此悲痛，姚連城不禁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他還有一個哥哥尚在人世，養父待他也是很好，比起程千嶼來，他又幸運許多。
“等調查完了案件，你家的東西，自然可以拿回去。”
程千嶼深深一拜︰“多謝大人。”
余光瞥見了站在府衙門口的萬玉瑩，此刻她正擔憂地看著自己，他朝她投去“我沒事”的安撫神情。
忽然間，他在不遠處，還看見了父親母親和哥哥，程千嶼愣了愣，他來的時候，怕他們擔心，就沒有告訴他們呀，他們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