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04年起，內地與香港的經濟聯系愈發緊密，大量內地公司紛紛開啟赴港上市的征程。一架國泰航空的班機從成都雙流機場呼嘯而起，如一只展翅翱翔的巨鳥，沖破雲霄，徑直穿越天際線，朝著香港國際機場飛去。
田毅拖著登機箱，走出香港國際機場的廊橋。剎那間，冷氣裹挾著免稅店那馥郁的香水味撲面而來。他不經意間瞅見廖威在星巴克門口正朝著鄭偉使眼色，三人的影子在玻璃幕牆上奇妙地交疊，竟隱隱組成了一個“錢”字。
“老鄭，騰訊財務部ipo籌備組里的那個女的，你搞定了沒？”田毅一邊說著，一邊將登機牌揉成一團，隨手扔進垃圾桶，不銹鋼桶身清晰地倒映出鄭偉瞬間松弛下來的面容。此時，遠處的行李轉盤正轟隆作響，仿佛在為他們的對話打著節奏。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不過騰訊上市，我們評估預計得6月份。你這還不到4月，就火急火燎地把我們喊過來干啥呀？不會真打算陪廖公子瀟灑放蕩兩個月吧。”鄭偉一邊說著，一邊掏出一包軟中華，煙盒在田毅和廖威眼前晃了晃，手指還在煙盒上有節奏地敲擊著，這是德隆系特有的摩斯密碼。
“跟她說幫忙核對上市前的折舊計算，每天通過深圳羅湖口岸傳遞手工賬簿復印件就行，事成之後，送她張君悅酒店自助餐年卡。”田毅說著，摸出一張卡遞給鄭偉，隨後轉頭看向廖威，神色嚴肅地說道，“還有，這段時間我們都會忙得很，廖威你也別成天就想著玩。我們在香港人手有限，得趕緊組織情報網，每周要獲取基石投資者認購比例的動態數據，誤差必須控制在±0.3。”
2004年，香港君悅酒店的自助餐價格，人均大概在300 500港元左右。要是按一天三餐任選一餐，一年365天來大致估算，費用大約在10萬港元至18萬港元上下，大家懂三）
田毅說完，摸出手機給何潔發了條已到達的短信，隨後咧嘴一笑，說道︰“等會兒去中環買幾盒老婆餅，就說是給騰訊財務部朋友帶的伴手禮。”
“中環？”鄭偉微微皺眉，疑惑地問道。
“對。”田毅一邊回答，一邊抽出萬寶龍鋼筆，筆尖精準地戳在香港地圖的中環區域，“這里直線距離港交所僅327米，步行通道與交易大堂地下金庫共享通風系統。”廖威穿著鱷魚皮鞋，不經意間碾過酒店宣傳冊上香港文華東方酒店的字樣。那座1976年啟用的英式旋轉門，此刻正將他們的影子投映在遮打道18號摩根士丹利辦公室的防彈玻璃上。
“這可是1997年主權移交典禮的指定酒店，2003年張國榮墜樓事件後，安保升級工作才剛剛完成。”田毅說著，掏出鈦金打火機點燃古巴雪茄，裊裊煙霧中，浮現出他與何潔精心核算的《酒店成本效益分析》——行政套房每日8800港元的賬單里，包含了藏著直通港交所地下停車場的秘密通道使用費。
“天天住酒店啊……我們那個殼公司不去看看嗎？”廖威有些疑惑。
“寰宇資本的人安排在中環這邊就行，不用過去了。按照cepa協議2004年1月生效）第13條規定︰‘香港公司投資內地科技企業享受國民待遇’，這次我們通過注冊于中環的殼公司‘港陸創投’來實施收購。”
25層行政套房的落地窗，斜切出交易廣場三座塔樓的幾何陰影。田毅手持望遠鏡，目光聚焦在港交所的電子顯示屏上，中芯國際的股價正在屏幕上滾動，這是一家在今年3月18日剛剛上市的企業。廖威則用紅酒杯折射著晨光，饒有興致地看著田毅在窗台畫出bvi架構的離岸資金流向圖。
酒店建于1963年，混凝土牆體厚達68厘米，能夠完美屏蔽商業間諜的監听設備。田毅輕輕掀開維多利亞風格的地毯，露出嵌在地板里的德國burg ?chter保險箱。昨夜剛空運來的開曼群島和英屬維爾京群島新注冊信托公司資料，正與12份空白股權代持協議靜靜地躺在里面。
“廖威，這段時間，我們匯豐銀行的資金以及這次香港殼公司的錢，需要拿出一部分來購置香港房地產。畢竟雞蛋不能都放在一個籃子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得轉移一些資產出去。”
雖說在國內，使用德隆系方法的人不在少數，但德隆系如今面臨的風險著實太大了。截至2004年3月底，湘火炬的股權已經歷了第三次質押，新疆屯河的全部法人股也被質押殆盡，合金投資雖尚未質押，但其擔保數額累計已達6.3805億元，佔公司淨資產的135.15。湘火炬累計提供擔保總額更是超過21.3344億元，佔去年公司淨資產的202.92。
從2004年初開始，德隆系上市公司的股價便如斷崖般連續下跌。短短三個月內，湘火炬股價縮水30，流通市值蒸發了30多億。新疆屯河和合金投資的下跌幅度也均超過10，三只德隆系股票的流通市值總共蒸發了48億多元。
2004年3月，銀監會向各地銀監局傳達了風險提示，明確指出德隆等企業過度膨脹的經營模式，可能會給銀行造成大量不良貸款。隨後，國內各銀行紛紛行動，全面停止對德隆的新增貸款，並加緊催收此前發放的貸款。
很明顯，風向已然改變。
“你看著辦吧，既來之則安之。我一會兒去我房間泡泡文華東方聞名遐邇的玫瑰浴缸。對了，為什麼還要在君悅酒店租房間啊？”廖威一邊把玩著黑莓6230衛星加密電話，一邊好奇地問道。
“那是給明天約見的高盛承銷團準備的煙霧彈。走吧，今天先把安保工作落實好，然後出去放松放松，這里和我們那邊可不一樣。”田毅拍了拍廖威的肩膀，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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