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法則符文在七道光柱之間瘋狂交織、踫撞、融合!它們強行約束、梳理著周圍狂暴無序的太初混沌氣流,將其納入秩序的框架!一張巨大無比、復雜玄奧到超越任何生靈理解極限的“法則之網”,正在以七道混沌種的自我燃燒為代價,被艱難地編織成型!
過程痛苦至極!每剝離一份本源化作符文,混沌種的氣息便衰弱一分!那無序的自由被強行約束的痛苦,如同將靈魂寸寸撕裂!法則之網越是擴張,它們感受到的束縛與窒息感就越強!這張網,在抵御外部寂滅劫的同時,也在內部瘋狂地抽取、同化著它們的混沌本質!
“錯了…感覺…不對…”“王銅”附身的混沌種發出痛苦的呻吟,意志開始模糊,“網在…吞噬…吾等…”
“堅持!為了…生機!”清冷意念厲喝,卻同樣帶著難以掩飾的虛弱與動搖。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恆。一張籠罩了龐大混沌區域的巨大“秩序之網”終于初步成型!網線由無數流轉的法則符文構成,散發出冰冷的、拒斥一切混亂的威嚴光澤!網外的寂滅劫浪潮,撞擊在秩序之網上,竟真的被暫時阻隔、延緩!那絕對的“無”被秩序的力量擋在了網外!
成功了?
不!
“網在…收縮!”大地般的意念發出驚恐的波動!
那巨大的秩序之網,在初步成型後,非但沒有穩定,反而開始自動地、瘋狂地向內收縮、壓縮!它本能地排斥一切混亂,要將網內被約束的混沌氣流、乃至編織它的七道混沌種意志本身,都徹底“純化”、“秩序化”!
七道混沌種驚恐地發現,它們不僅未能逃脫寂滅劫只是延緩),反而為自己編織了一個正在不斷縮小的、冰冷絕望的…秩序囚籠!它們的意志被牢牢鎖在網中,成為了囚籠的第一批囚徒與…核心養料!
“不!!!”“王銅”附身的混沌種發出絕望的嘶嚎,瘋狂掙扎,卻根本無法掙脫自身本源所化的法則之網!只能眼睜睜看著巨網越收越緊,看著同伴的意志在秩序同化下逐漸失去活性,變得冰冷、僵硬!
就在此時,那道清冷如月的意志,似乎最早看清了絕望的結局,也最早萌生了最後的決絕。“剝離…火種!”她發出尖利的、耗盡最後力量的意念波動,“絕不能…盡歿于此!留…希望!待…煙火…焚盡…此…籠!”
隨著這聲吶喊,七道即將被徹底同化的意志,爆發出最後的不甘與掙扎,強行從被秩序吞噬的核心中,剝離出了一點微小的、卻蘊含著它們最原始混沌本質與最後反抗執念的——青翠光點!
這光點出現的剎那!
“王銅”附身的混沌種,其即將徹底凝固的意志,猛地“看”向了秩序之網外,那片依舊翻滾的無盡混沌!他的感知,在剝離火種的劇烈波動與自身即將永錮的極致不甘刺激下,仿佛突破了某個極限,瞬間穿透了層層收縮的法則之網,看到了網外…那被延緩卻並未離去的寂滅劫浪潮深處!
景象讓他最後的意志幾乎徹底凍結!
在那絕對的、抹除一切的“無”的浪潮深處,他隱約看到…一道模糊到極致的、非人非獸、非物非念的…巨大陰影!那陰影仿佛亙古存在,冰冷地“注視”著正在瘋狂內卷收縮的秩序之網,注視著網中即將被徹底吞噬的七道混沌種!那“注視”中,沒有絲毫意外,沒有絲毫情緒,只有一種…仿佛看待落入蛛網的蟲子般的…冰冷與…貪婪?!
是錯覺?!
還是…這寂滅劫本身…並非毫無意志?!
亦或是…這秩序之網的誕生…本就是某種更高存在期待的…結果?!
無數恐怖的疑問如同毒蛇,瞬間噬咬了他最後的意識!
“吼——!!!”他發出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混合著極致恐懼、悔恨與不甘的無聲咆哮!而這咆哮,連同那恐怖的疑問,與他即將被秩序徹底吞噬凝固的意志一起,被狠狠地…烙印在了那點剛剛剝離出的青翠光點最深處!成為了這“火種”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最沉重的負擔、最原始的創傷!
下一刻,秩序之網徹底收縮為一個冰冷的、散發著吞噬萬物氣息的巨繭——秩序之繭!七道混沌種意志徹底凝固、沉寂,化為繭的核心基石。唯有那點青翠光點,裹挾著最後的咆哮與疑問,如同絕望中的眼淚,射入了外部無盡的、未被秩序籠罩的混沌深處,開始了漫長的漂泊與等待…
噗!
混沌青蓮子內部,那場狂暴的溯源追光戛然而止!翠綠光束崩散,那點光焰瞬間黯淡,仿佛耗盡了所有力量。蓮子表面狂閃的星紋驟然平息,青灰色澤變得更加深沉。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淵眼深處的黑暗。
只有蓮子內部,那滴混沌星髓承載的執念,如同被冰封般凝固。所有的憤怒、痛苦、疑問,都在那最終看到的、寂滅劫深處的恐怖陰影與混沌種最後的咆哮中,化作了無邊的寒意與…窒息般的沉默。
錯了…
從一開始就錯了…
阻劫是錯…
織網是錯…
自縛是錯…
連那最終的犧牲與剝離火種,或許…都早在某種冰冷意志的注視與算計之中?
這真相,比秩序之繭內的煉獄景象,更加令人絕望。
蓮子靜靜地懸浮在粘稠的混沌能量中,不再瘋狂吞噬,也不再有任何波動。仿佛那剛剛揭開的、足以顛覆一切認知的殘酷起源,已將其中那點執念徹底凍結、湮滅。
良久。
或許是一瞬,或許是萬年。
那點沉寂的翠綠光焰,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
仿佛冰封的湖面下,一縷不甘的游魚吐出了細微的氣泡。
緊接著,又一下。
緩慢,卻頑強。
光焰並未變得明亮,反而內斂、收縮,仿佛將所有的震撼、恐懼、絕望都強行壓入了最核心的一點。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堅硬的…決意,在那滴星髓執念中悄然滋生。
既然劫非天災,繭非自救。
既然犧牲毫無意義,反成養料。
既然希望或許本就是陷阱的一部分。
那麼…
這枚由絕望真相孕育出的蓮子…
這縷由星淵悲慟與星靈殘念包裹的執念…
所要做的,便不再是簡單的“斬繭”或“成新天”。
它沉默著,開始以一種截然不同的、緩慢而精準的方式,重新汲取周圍的混沌能量。不再是吞噬,而是…解析、同化。翠綠光焰微弱地閃爍,如同冷靜到極致的眼楮,記錄著混沌的每一分流動,每一絲變化。蓮子表面的星紋道痕,在能量流過時,發出極其細微的、如同鎖具轉動般的契合輕響。
它沉睡著,卻又清醒著。
在無盡混沌的深處,在星淵本源的包裹下,這枚知曉了太過沉重起源的種子,正將所有的痛苦與疑問,化為冰冷燃燒的燃料,默默積蓄著力量,調整著自身。
等待著一個,或許永遠也不會到來的,
掀翻棋盤的時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