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剛過，皇城正陽門的金釘在晨光中泛著血色。林墨寒站在街角陰影處，判官筆在袖中微微震顫。他今日扮作翰林院畫師，青色官服下藏著七十二根封魔針——那是顧小蘭用玄武血特制的。
"記住，你只有半個時辰。"
耳畔傳來柳青妍的傳音。她今日以听雨閣大小姐身份入宮，朱羽劍化成的金釵在朝陽下流轉著危險的光芒。林墨寒輕叩三下玉佩示意明白，目光卻鎖定了正緩緩開啟的宮門。
皇帝的鑾駕比預想中來得早。三十六名金吾衛開道，十八匹純白龍駒拉著鎏金車輦，華蓋上的明珠晃得人睜不開眼。但林墨寒的青龍瞳清晰看見——趙胤右手小指的青銅指環正在吸收侍衛們的生機！
"果然被控制了..."
他正欲跟進，肩膀突然被人按住。回頭對上一雙狡黠的眸子——顧小蘭不知何時擠到身邊，藥童裝扮的她臉頰上還抹著灰。
"墨寒哥，看那邊！"
順著她暗示的方向，太廟偏門處閃過幾道黑影。為首之人雖穿著禮部官服，但走路的姿勢僵硬如提線木偶。更詭異的是，他們抬著的祭品箱縫里滲出青黑色液體，滴在地上竟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噬魂藤的汁液..."林墨寒心頭一緊，"他們要在祭天儀式上動手！"
顧小蘭從藥箱夾層抽出張符 ︰"青妍姐讓我給你的。听雨閣最新情報，國師今日要借萬民願力激活四象碑殘片。"
符 在掌心自燃，浮現出立體地圖。太廟地下竟有座龐大的地宮，結構酷似倒置的青龍淵！最深處標著個血紅色的叉，旁邊小字備注︰"天魔繭"。
"小婷姐已經混進金吾衛了。"顧小蘭壓低聲音，"午時三刻，鐘響為號。"
她說完就要離開，林墨寒卻一把拽住︰"你的手怎麼這麼冰？"
顧小蘭縮回手的動作快得可疑︰"北冥寒氣的後遺癥啦..."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號角聲——皇帝鑾駕已至太廟正門！
太廟廣場上，三百六十名道士組成的醮壇方陣正在步罡踏斗。林墨寒借著畫師身份靠近祭壇，判官筆在宣紙上勾勒的卻是陣法走向。越畫越是心驚——這根本不是祭天陣，而是某種古老的召喚儀式！
"這位大人，畫得不錯啊。"
陰柔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林墨寒筆鋒一頓，墨汁在紙上暈開成危險的形狀。轉身時已換上恭敬笑容︰"國師大人謬贊了。"
眼前的男子一襲紫金道袍，青銅面具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最令人不適的是他周身三丈內竟無一只飛蟲敢近——仿佛連生靈都在本能地逃避。
"听聞翰林院新來了位擅畫龍的點楮聖手。"國師的手指拂過畫紙，所過之處墨跡詭異地扭動起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最後四個字帶著明顯的雙關意味。林墨寒感到袖中判官筆突然變得滾燙——這是遇到同源龍氣的反應！難道真如顧小婷所說，這國師是霄霆子祖師的...
"吉時到——"
尖利的唱禮聲打斷了思緒。國師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主祭台。林墨寒趁機退到人群邊緣，發現皇帝趙胤的狀態更糟了︰老人眼眶深陷，嘴角不自然地抽搐，右手小指的青銅指環已經變成血紅色。
"咚！"
第一聲祭天鼓響起。七十二名童子捧著青銅器皿走上祭壇，器皿中盛放的"五谷"竟是各種毒蟲！林墨寒的青龍瞳清晰看到，國師袖中飛出道道青黑細線，連接著每名童子的後頸。
"噬魂控心術..."他握緊判官筆，卻不敢輕舉妄動。這些童子明顯已被控制，貿然出手只會害了他們。
"咚！"
第二聲鼓響。國師開始吟誦古怪的咒文，太廟地面隨之震動。林墨寒腳底傳來詭異的蠕動感——整個廣場下方都布滿了噬魂藤！
"墨寒師兄！"
細微的傳音入耳。林墨寒余光瞥見金吾衛隊列中的顧小婷，她銀發藏在頭盔里，龍淵劍偽裝成儀仗長戟。更妙的是，她站的位置正好是祭壇陣法的一個節點。
"咚！——"
第三聲鼓未落，異變突生！
皇帝趙胤突然暴起，枯瘦的手爪直取國師咽喉！這個變故連國師都猝不及防，青銅面具被扯下半邊，露出張與霄霆子七分相似的臉——但右半邊面孔布滿龍鱗，眼珠是全黑的！
"孽徒！"皇帝口中發出的竟是年輕女子的聲音，"還我夫君命來！"
林墨寒瞬間明悟——趙胤體內不止有噬魂藤母體，還被柳青妍做了手腳！這分明是听雨閣的"移魂代身"之術，此刻操控皇帝身體的恐怕是...
"找死！"
國師——不，霄雲子袖中射出十二道黑芒。皇帝身體詭異地扭轉，竟全部避過。那些黑芒擊中後方禮官，頓時血花四濺。混亂中，林墨寒看到顧小婷的長戟劃過特定軌跡，精準破壞了陣法節點！
"就是現在！"
判官筆沖天而起，在空中寫下個巨大的"破"字。字符炸開的青光中，三百六十名金吾衛的鎧甲同時亮起雷紋——顧小婷竟在不知不覺間布下了雷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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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太廟地面龜裂。無數噬魂藤破土而出，卻被早有準備的雷電網住。林墨寒飛身沖向祭壇，卻在半途被道黑影攔截——
"小輩，你的對手是我。"
戴著青銅指環的手掌迎面拍來，掌心赫然是片逆鱗！林墨寒倉促格擋，判官筆與逆鱗相撞迸發出刺目火花。更糟的是胸口的三色婚契突然暴走，青龍紋路瘋狂蠶食另外兩色！
"噗！"
一口鮮血噴出。林墨寒單膝跪地，視野開始模糊。最後的意識里，他看到霄雲子舉起那片逆鱗，對準了自己眉心...
黑暗。
混沌中，林墨寒感覺自己在下沉。無數記憶碎片如走馬燈閃過︰地府中尋找顧小婷的魂魄，東海畔柳青妍遞來的錦囊，顧小蘭偷偷塞給他的丹藥...
"墨寒哥..."
輕柔的呼喚似從極遠處傳來。林墨寒努力聚焦視線，看到顧小蘭的臉懸浮在黑暗中。奇怪的是，她周身籠罩著藍光，發梢結著冰晶，連呼出的白氣都帶著北冥寒氣。
"你...怎麼..."
"別說話。"顧小蘭將一顆冰藍色丹藥按在他唇間，"這是用玄武真血煉的"玄冰鎮魂丹"，能暫時穩定婚契。"
丹藥入口即化，寒流瞬間席卷四肢百骸。林墨寒驚愕地發現，自己竟能內視到顧小蘭的靈力在經脈中游走——這是比雙修更親密的神魂交融！
"小蘭你..."
"我時間不多。"顧小蘭的虛影開始模糊，"听我說，霄雲子用四象碑殘片做了個陷阱。太廟地宮里的不是天魔繭，而是..."
她的聲音突然被刺目的紅光切斷。林墨寒猛地睜眼，發現自己躺在太廟偏殿，柳青妍正用朱雀真火為他療傷。更驚人的是，他胸口的三色婚契恢復了平衡，只是多了一圈藍色紋路——分明是玄武之力！
"醒了？"柳青妍臉色蒼白如紙，朱羽劍斷成兩截散落在地，"小蘭那丫頭...用了禁術。"
林墨寒掙扎著坐起︰"她在哪？"
回答他的是殿外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透過殘破的窗欞，只見太廟廣場中央出現個巨大深坑，坑底隱約可見青銅地宮入口。顧小婷渾身是血地守在坑邊，龍淵劍引動的雷光組成屏障；而她身後，顧小蘭正跪坐在個玄奧陣法中央，懷里抱著奄奄一息的小團子。
"玄武禁術•魂歸星海..."柳青妍聲音發顫，"她要以自身為媒介，召喚真正的四象碑投影。"
林墨寒踉蹌著沖到殿外，卻被無形的力量彈回。整個廣場已被藍光籠罩，顧小蘭的銀鈴般的聲音在光芒中回蕩︰
"四象歸一，天地為證！"
小龜子從她懷中浮起，背甲完全展開。星圖投影到空中，竟與太廟地宮結構完美重合！與此同時，深坑中傳來霄雲子歇斯底里的怒吼︰
"不！這不可能！四象碑明明已經——"
話音戛然而止。一道古樸的石碑虛影從天而降，徑直砸入地宮。沒有巨響，沒有震動，只有純粹的光芒如潮水般漫過每一寸土地。被這光掃過的噬魂藤瞬間枯萎，被控制的童子們則軟倒在地。
"小蘭！！"
林墨寒的呼喊被淹沒在光海中。當光芒散去時，廣場上已不見顧小蘭的身影，只有小龜子孤零零地趴在陣法中央，背甲上多了道深深的裂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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