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正厲害的那幾位都未曾出手,這點自知之明弟子還是有的。”
“足夠了,好就是好。”
玄滌盡管內心始終有些隔閡,但也並不能否認姜陽的功勞。
姜陽同樣不是那種翹尾巴的人,聞言躬身回道︰
“真人說的是,但弟子不過是佔了個劍修的便宜,不敢居功。”
“你倒是謙虛....”
玄滌心情還算不錯,揮袖一托肯定道︰
“不管如何,你總是為了我雨湘山掙臉面,且寬心吧。”
這一拂袖使得姜陽的腰根本彎不下去,他只好道︰
“都是師尊教的好。”
此話一出,玄滌不知想到了什麼悵然久久,隨後才輕嘆道︰
“是呀,師兄乃是不世出的劍仙,我不如他。”
“可惜...修了個末路的道統,『乙木』如今的現狀,真叫人難堪....”
玄滌目光幽幽眺望遠方,眼神卻落在虛處,暗暗出神。
雨湘山畢竟是天河道統傳下,正統的弱水之道,自然是以此為尊,代代的紫府真人都是修的弱水,以湛露祖庭出身為最。
想當年扶疏峰凋敝,只是因為有一兩道乙木的紫府傳承才得以保全,並且始終沒有修士證得神通,靈機萎靡,山矮峰禿,幾乎是名不見經傳。
不曾想三百多年前卻有一位鐘疏靈秀的天才出世,以築基之身先後修成劍元,又成就了劍意,當場驚動了宗門的老祖季商真人,此人正是號稱承碧劍仙的易元光。
宗門知曉後既慶幸又扼腕,慶幸的是得了這麼一位天才,宗門有了五百年的中流砥柱,但扼腕的也是他修了個衰弱的木德,不但前路不明,實力也大遜于人。
果不其然,而後他輕而易舉的證得了神通,讓扶疏峰在宗內的聲名大振。
彼時紫府劍仙的名聲傳揚出去,叫一直自詡劍修正統的奕劍門氣的吐血,甚至見他還是個修乙木的野路子,一時間舉世皆驚。
再後來,季商大真人大限將至,求金不成化為了覆露湖,而玄滌不過剛剛成就紫府,師尊逝世正是一片懵懂,雨湘山又前後不續,風雨飄揚,大為衰頹。
是玄光一人一劍游走于世,威懾諸家,殺的人頭滾滾,這才度過了前後青黃不接的時間段,撐到了新一代紫府突破,他玄滌執掌祖庭,這才穩定了局面。
玄滌就不止一次的惋惜過,以自家師兄的才情,如若修的是弱水,求金問鼎也並不是妄言,可選錯了路,無論如何都追悔莫及。
對此玄光倒顯得風輕雲淡,仍舊是一副灑脫的模樣,笑曰︰【持正修玄,才可無愧于心,全性保真,方能不虧其身】。
姜陽不知這須臾間自家真人竟想了這麼多,他听了玄滌的話想起了師兄畢行簡的言論,四道乙木修了幾百年,就是缺少最後一道,怎麼找也找不到。
于是內心的疑惑再也壓抑不住,便張口問道︰
“為何說師尊的乙木道統是末路,他缺失的到底是哪一道神通?”
玄滌驟然從回憶中掙脫,听聞此言也是無奈一笑,反問起姜陽︰
“你也是修過乙木一道的,自覺如何?”
“呃...乙木養靈植,擅療愈,興生發,法力渾厚,唯獨神妙不明,殺傷不顯。”
姜陽頓了下還是選擇實話實話,在這一點上他還是有發言權的,乙木道統的神妙確實稀少,並且大多是輔助一類的,殺傷不顯。
玄滌又嘆了一聲,輕聲道︰
“若僅是如此倒還算好,古時乙木執掌四序,可如今失了夏、秋、冬三道象征,變的極難修行....”
“最關鍵的是隨著果位偏移,再以如今的功法道論去證時時變動的金位,便如同盲人摸象,難以釋其萬一,這不是道行絕頂之人,根本連試都沒法試。”
一番深入淺出的解釋叫姜陽瞬間明白了大半,登金求位從來是能上不能下,退即身隕,沒有一定的把握貿然去試與送死根本無異。
“再說這最後一道神通,宗門百年搜尋下來也並不是全無收獲,只不過不是品級太低,就是次一等的替參,惟師兄所不取。”
玄滌神色晦暗不明,有股若隱若現的陰戾︰
“只要對于頂上的位子還有希求,便半分也將就不得,此道神通極為特殊又關鍵,承上而啟下,在五德之中被稱為【上玄位】。”
“【上玄位】?”
這個陌生的名稱使得姜陽驟然抬頭,心下轉了幾圈,卻仍不解其意。
好在玄滌也沒有賣關子,緊接著便解釋道︰
“古代有位木德真君【青崖】曾言︰【誕質流形,咸資大道,稟生賦命,必系上玄】,此便代表五德之中掌握生發的這一道承上啟下的神通。”
“除了『乙木』與之並稱的還有四道神通,分別對應的是五德中的『元金』、『癸水』、『離火』、『己土』。”
“金德在『元』,應是『鋒上白』;水德在『癸』,可叫『池上暝』;火德在『離』,則喚作『焚上虛』;土德在『己』;又名曰『壁上觀』;這最後一位木德自然在『乙』,便稱為『杪上青』!”
姜陽微微張了張嘴,這番道論還真不是等閑之人能講出來的,便是他讀過仙書,听下來也得稍稍理解消化一番。
“原來如此。”
五法俱全從來不是一個簡單的稱呼,神通胡亂修行不但不能更進一步,反而有爆體而亡的風險。
玄光遲遲不修第五道神通,有他不想將就的一部分原因,另一方面原因則是真的不能胡亂搭配,次一等的替參功法他尋了三四本,可那又如何?仙基鑄就抬舉了神通,哪還有反悔的余地。
“這一道『杪上青』其實才是你師尊苦苦搜尋的功法,可惜直到如今也只曉得了這麼個名字,連功法的影子都不曾瞧見...”
“這功法道參幾品,道統何傳,修的什麼神妙,納的什麼靈氣,到現在一概不知。”
這件事壓在玄滌心底很久了,也是接著這個機會,他毫無保留的傾倒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