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太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狼,猛地瞪圓了眼楮,胸膛劇烈起伏著,聲音里淬著毒︰“去國外避風頭?毛書記,你這話是在打發要飯的?我張太和在麗州打拼了幾十年,根基都在這兒,讓我像喪家犬一樣跑路?不可能!”
    他往前逼近一步,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毛佑明臉上,語氣狠得像要吃人︰
    “大不了魚死網破!他丁春生想掀翻我的船,我就先把這水攪渾,誰也別想好過!”
    突然,他冷笑一聲,眼神掃過毛佑明辦公桌,話鋒猛地轉向︰
    “這些年,我們太和集團明里暗里給你的‘好處’,不說十個億也有幾個億了吧?逢年過節的孝敬,項目上的分紅,哪樣少了你的?現在我落難了,你這個市委書記想杵在一邊當看客?”
    “我告訴你毛佑明,”他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帶著血腥味,“這關鍵時刻你必須給我撐著!總得為我們辦點事吧?不然我要是栽了,手里這些賬本、錄音筆,可就不知道會跑到誰手里了!我死也得拉個墊背的,你覺得你能跑得了?”
    毛佑明被他這番話驚得渾身一僵,後背瞬間沁出冷汗。他看著張太和那雙赤紅的眼楮,心里咯 一下———這家伙是真被逼到絕路,要拉著所有人同歸于盡了!那些年的利益糾葛像一條毒蛇,此刻被張太和狠狠攥在手里,隨時可能纏上來咬斷他的脖子。他強作鎮定,手指卻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毛佑明也不是吃素的!
    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水都濺了出來,臉上血色褪盡,只剩下惱羞成怒的漲紅︰“張太和!你他媽敢威脅我?!”
    他指著張太和的鼻子,聲音都在發顫︰“你能有今天,是誰在背後給你鋪路?哪個項目不是我點頭放行的?哪個部門敢找你麻煩不是我壓下去的?沒有我,你能在麗州呼風喚雨?做人不能這麼忘本!”
    “我是拿了你幾個錢,可你呢?”他往前一步,幾乎與張太和臉貼臉,唾沫橫飛,“你靠著這些項目賺了多少?幾十億還是上百億?你這個麗州首富的名頭是怎麼來的,心里沒數嗎?沒有我給你當靠山,你那點家底早被人啃得骨頭都不剩了!”
    他喘著粗氣,眼神里又恨又怕︰“現在出事了,不想著怎麼解決,倒先咬起我來了?你以為那些賬本錄音筆能嚇住我?真鬧到那一步,你以為你能好過?我倒台了,你也得跟著把牢底坐穿!”
    最後他猛地一甩袖子,胸口劇烈起伏著,惡狠狠地盯著張太和︰“你自己掂量著辦!別逼我做絕事!”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毛佑明畢竟是市委書記,他這麼一發火倒真的把張太和給鎮住了。
    張太和也不是傻逼,知道自己這樣窩里斗也不是辦法,他剛剛主要還是想嚇唬嚇唬毛佑明而已!見毛佑明沒被嚇唬住,臉上的狠厲瞬間褪去,像是被戳破的氣球,垮下肩膀,擠出幾分諂媚的笑,搓著手往後退了半步︰
    “毛書記,您別生氣,別生氣啊……我這不是急糊涂了嘛!”
    他弓著腰,語氣里滿是討好︰“剛才是我混賬,是我昏了頭,口無遮攔說了渾話,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
    “您也知道,我這心里頭火燒火燎的,太和集團現在被折騰成這樣,我哪還有分寸?”他往毛佑明身邊湊了湊,遞上一支煙,“您是咱們麗州的主心骨,我不指望您指望誰啊?剛才那話就是屁話,您當沒听見,千萬別往心里去。”
    見毛佑明臉色稍緩,他又陪著笑補充︰“是我忘恩負義,忘了這些年您對我的提攜,沒有您,哪有我張太和的今天?您放心,我絕不再說那些渾話了,您看……咱們還是想想辦法,怎麼熬過這關?”
    毛佑明胸口的起伏漸漸平緩,臉上的怒色褪去幾分,卻仍帶著幾分余慍,冷冷地瞥了張太和一眼,沒接他遞來的煙。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才慢悠悠地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早這樣好好說話不行嗎?非要劍拔弩張的。”
    他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著,目光沉沉地看向張太和︰“說吧,你自己心里到底有什麼章程?總不能就這麼坐著等死。”
    張太和臉上的諂媚笑容垮了下來,換上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嘆了口氣,蹲在地上抓了抓頭發︰“毛書記,我能有什麼章程啊……”
    他抬起頭,眼神里滿是無奈,聲音也低了下去︰“您不讓動他,總不能真眼睜睜看著他把太和集團拆了吧?殺又殺不得,跑我是肯定不跑的——這一跑,不就等于承認自己心里有鬼了?到時候別說回來,恐怕在國外都睡不安穩。”
    他往毛佑明那邊挪了挪,語氣帶著懇求︰“我思來想去,還是得您出面。您是市委書記,說話分量不一樣,能不能從上面找個由頭,敲打敲打丁春生?比如……讓他注意把握分寸,別影響了市里的經濟大局,或者說掃黑除惡要講究方式方法,別搞‘一刀切’?”
    “您就幫我遞句話,讓他別盯著太和集團死磕,給條活路……”張太和搓著手,臉上滿是懇切,“只要他松松手,我保證以後夾著尾巴做人,絕不再給您添麻煩!”
    張太和熟稔官商兩道,知道毛佑名能當上市委書記也是上面有人的,既然這樣子的話只有從上面想想辦法。
    話雖這麼說,他心里還是做好了兩手準備的。
    已經做一做二了,也不怕做三!
    真的到了危急凶險的時候,還是要想辦法干掉這個丁春生一勞永逸!
    毛佑明沉默了半晌,語氣里帶著幾分不情願,卻終究松了口︰“行了,我想想辦法。”
    等張太和訕訕地站起來,他才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緩緩說道︰“你也知道,丁春生是省委徐書記點的將,直接動他肯定不行。但掃黑除惡是得講究方式方法,總不能真把地方經濟攪得一團糟。”
    他頓了頓,眼神沉了沉︰“我試試吧。找個機會給省里分管政法的領導通個氣,旁敲側擊提一句,就說麗州掃黑要兼顧穩定,別搞成運動式執法,免得影響民營企業信心。至于能不能起作用,我不敢保證。”
    最後他瞥了張太和一眼,語氣帶著警告︰“這是我能做的極限了。你那邊也收斂點,別再出什麼岔子給人抓把柄。要是這招也沒用,你自己趁早想別的轍,別指望我再為你冒更大的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