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麗離開之後，陳曉晨的目光落在了依舊坐在位置上的趙蕊身上，略帶調侃地輕聲問道
“怎麼一副垂頭喪氣的表情？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客戶就這麼被搶走了，都不打算再去爭取一下嗎？”
听到陳曉晨的話，趙蕊緩緩搖了搖頭，眼神中滿是無奈與失落，語氣中透著心灰意冷
“沒用的，之前我就听同事講過類似的事情，那時候我還不太相信，覺得這種事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沒想到如今卻實實在在地輪到我頭上了。
像您這樣自主上門的大客戶，莊姐要是一心想要劃歸到她自己名下，隨便就能找出一堆借口來。
我只是一個還沒轉正的小櫃員，在這種情況下，除了默默自認倒霉，根本沒有其他任何辦法。
除非您能親口指定我成為您的經紀人，這樣就誰也沒辦法搶走了。”
說著說著，趙蕊像是突然意識到這個辦法或許可行，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間一亮，目光灼灼地看向陳曉晨，眼中滿是期待。
然而，趙蕊那充滿期待的目光，並沒有給陳曉晨造成任何情緒上的波瀾。
他依舊保持著那副玩味的語氣，不緊不慢地說道
“可是你不妨想想，我為什麼要幫你呢？
咱們倆素昧平生，一個小時之前彼此還完完全全是陌生人。
而且，與剛剛那位莊麗相比，你確實沒辦法幫我爭取到更多的優惠和權益。”
陳曉晨的這番話，如同冷水一般，瞬間讓趙蕊高漲的情緒冷卻下來，她陷入了沉默。
她實在是心有不甘，低著頭，緊緊地抿著嘴唇，眉頭緊鎖，腦海中如同走馬燈一般，飛速地思索著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整個接待室里，也因此變得沉默了起來。
十幾秒之後，趙蕊像是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她緊咬著嘴唇，臉上浮現出一絲決絕，猛地抬起頭，眼神堅定地看向陳曉晨。
然而，還沒等她開口說話，陳曉晨似乎已經猜到了她要說什麼，率先開口說道
“行了，別再琢磨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了，為了這麼一份工作，無論你想付出努力以外的什麼，都是不值得的。”
被陳曉晨一語道破心中所想，趙蕊頓時覺得羞愧難當，一股熱意涌上臉頰。
她又急又窘，眼眶不自覺地紅了起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看到這一幕，陳曉晨不禁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語氣也隨之放緩，帶著幾分溫和地問道
“我能問問你是什麼學歷嗎？”
陳曉晨這突如其來的問話，打斷了趙蕊沉浸在羞愧中的情緒。
她雖然依舊覺得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但還是微微低下頭，小聲地回答道
“我是大專學歷，去年剛畢業。”
陳曉晨輕輕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那你家里條件怎麼樣呢？親戚朋友當中，有沒有那種條件比較不錯，能幫得上忙的呢？”
趙蕊微微沉默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黯淡，再次搖了搖頭，聲音有些低落
“沒有，我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就是最一般的家庭條件。
家里也沒有什麼有實力的親戚和朋友，想要轉正，我只能靠自己。”
听到這個答案，陳曉晨稍稍猶豫了一下，思索片刻後，緩緩開口說道
“原本我不應該過多干涉你的事情，不過既然咱們今天踫到了，這也算是一種緣分。
我思來想去，覺得還是應該提醒你一下。”
說完，陳曉晨停頓了一下，目光看向趙蕊，見她正看著自己，這才繼續說道
“在我看來，你現在的這份工作，其實並不適合你長遠發展。
以你的家庭條件，又沒有這方面的人脈資源，想要在這家公司轉正，難度實在是太大了。
沒有實力雄厚的親戚朋友給予支持，其他人即便有心想要幫你，他們所能提供的資金額度也是非常有限的。
而你要是打算依靠日常工作中遇到的客戶來完成轉正所需的業績額度，那將會是一個十分漫長且艱難的過程。
即便偶爾運氣好，遇到像我這樣的大客戶，最終的結果你也看到了，你根本就留不住。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想轉正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股市這東西，向來都是起起伏伏，有漲有落的。
等到什麼時候遇到一波超級大牛市，大量的股民涌入市場，到那個時候，想要積累一定數量的客戶和資金量，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只是不知道到了那個時候，你們公司對于轉正的門檻會不會也跟著水漲船高。”
看著趙蕊陷入了沉思，陳曉晨沒有去打擾她，而是端起桌上的一次性紙杯，輕輕喝了一口里面的礦泉水。
他剛剛所說的這些話，並不是毫無根據的信口開河。
上輩子，他的一個朋友就在證券公司工作過，這些事情都是從那位朋友口中得知的。
而且據朋友講述，實際情況比陳曉晨剛剛描述的還要更加夸張一些。
在04年這個時間節點，股市整體還處在一個相對平穩的狀態。
然而，等到06年的時候，隨著那一波讓許多人都刻骨銘心的大牛市的到來，將會有無數的人如同潮水般涌向證券公司開立戶頭，迫不及待地想要沖進股票市場，試圖在這場財富盛宴中分得一杯羹。
所以陳曉晨剛剛說趙蕊有機會轉正的那番說辭，並不是毫無根據的胡說八道。
在06和07年那段牛市期間，確實有一些證券從業者，憑借著自己的辛勤努力，抓住了難得的機遇，成功積累了足夠的客戶和資金量，達到了公司設定的門檻，順利轉正。
至于後面發生了什麼，相信大多數經歷過那段時期的人都印象深刻。
隨著股市在07年末如同高台跳水一般，開始斷崖式的下跌，許多股民的財富瞬間蒸發，賠得傾家蕩產。
到了08年，整個股市一片慘淡，別說是新開戶的人寥寥無幾，就是原有的那些戶頭當中，也有一大半都徹底清空了賬戶里的資金。
那些原本靠著這些客戶和資金量轉正的股票經紀，也在公司的業績壓力下，紛紛成為了公司想要清理的對象。
所以，即便趙蕊真的幸運地轉正了，並且堅持到了這個時候，沒有強大關系和人脈支撐的她，也必然會成為公司最先舍棄、最好拿捏的那一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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