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棺中。
    已經漸漸平復心情的眾人,在魯三通的聲音中,瞬間又緊張了起來。
    其中倒也有幾個渾不怕的武者,面露興奮之色。
    “哥,這前線戰場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王閑身旁,那個短發男子苟澤小聲問道。
    “剛才在神棺中的空間穿梭,我們現在應該是在什麼遺跡秘境中嗎?”
    “不可能,空間穿梭這麼久,還有那種從未見過特殊異獸襲擊,顯然這不是什麼遺跡秘境,我估計應該已經遠離藍星了!”
    “王閑你是不是來過這邊的?”
    ……
    王閑身邊,已經圍了一群人。
    此刻都在竊竊私語。
    經歷過剛才那場襲擊,這些人都是自發圍上來。
    沒特別原因,可能是感覺有那麼點安全感…
    王閑沒說話。
    異星戰場復雜難言,不親身體會,光是說是很難說清楚的。
    一時半會,也很難說清楚。
    即便是前世,他到八境,都不敢說對異星戰場完全了解。
    或者說,那時的藍星人類,也依舊只是在異星戰場苟延殘喘罷了。
    倒是王閑挺好奇,這個苟澤有點莫名其妙听自己的話。
    尤其是那個眼神。
    “反正不是什麼好地方…”
    王閑輕嘆口氣,看向苟澤,“之前就想說,你認識我?”
    在他的記憶里,無論是現在還是前世,都沒什麼印象。
    “認識!”
    苟澤嘿嘿一笑,“我在牢獄里時,看過這一屆青年武道大會的轉播。從積分賽就開始看了,當時我們牢獄正好轉播你所在的賽區,我就一直看到你打入決賽。”
    “然後莫名奇妙把那個什麼池九幽給宰了。”
    “最後那一戰,看得我驚心動魄!”
    “……”王閑。
    原來是這樣。
    “你殺了池九幽後,那一天我們當時牢獄中其他的人都一片嘩然。”苟澤道,“紛紛在說你是不是被資本做局了,或者是被池九幽的蠱蟲影響了,怎麼莫名其妙在已經奪冠時要殺了對方。”
    “沒想到幾天後,官方通告說就是故意殺的,然後被流放,被貶去前線戰場…”
    “我當時听到這個消息,就琢磨著要是有機會,我也要來前線戰場親自問問你。”
    “這就是你跑來前線戰場的原因?”王閑詫異。
    這家伙犯的罪,只被判了十多年。
    算算時間,應該也沒幾年牢獄生活了。
    稍微忍忍,就能直接出去,怎麼也犯不著來前線戰場。
    畢竟這也不是強制性對罪犯征兵,如果不想來,軍部不會說一定要你來。
    在場眾人,大都是主動自願來的,都想著在前線戰場立下功勞,將功抵過好順利的出獄。
    尤其是那些刑期極重的。
    本身就抱著死在牢獄,不如來前線戰場搏一搏的心理。
    而那些刑期比較短的,基本上就不會選擇來了。
    “是啊!”
    苟澤點點頭,“之前在戰機上我就看到你了,但你不想說話,我也不敢打擾你。”
    王閑搖搖頭。
    這家伙,也是個怪人。
    與此同時,隨著神棺停下,上方的大門緩緩打開。
    眾人還未出棺,就相互看到了對方那張被映成血布一樣的臉頰。
    緊接著,迎面而來的,就是一股濃郁至極的煞氣。
    “整理好你們的衣甲!”
    魯三通的聲音,在此刻倏然冷了下來,“頸部有一個按鈕,按下去後衣甲頭部會暫時形成一個隔絕防御罩。從現在開始,我只說三條基本鐵則!”
    “都給我記好了!”
    “第一,在戰場上,不要輕易暴露你們的武道天賦!”
    “第二,不要進行任何單人作戰!如果一不小心走散了,請待在原地。”
    “第三,如果听到救命的呼喊聲,或者任何身受重傷的人,請不要理會!”
    眾人一愣。
    這三條鐵則,也就第二條勉強還算正常。
    其余兩條是什麼意思?
    “魯長官,為什麼不要輕易暴露武道天賦?不用武道天賦,只用武學嗎?”
    有人問道。
    魯長官沒說話,只是靜靜帶著他們走出了神棺。
    當眾人走出,看到高懸天穹之上的那一輪輪赤紅色的圓月。
    才完全確信。
    這里,確實已經不是藍星了。
    入眼望去,視線的盡頭,是一堆堆由漆黑的鋼鐵鑄就的壁壘。
    圍成了一個如鐵桶般的簡易城牆。
    “帝江防線,龍國神璧。”
    王閑看著那道城璧,眼眸中閃過一絲緬懷。
    記得自己前世三年後來這里的時候。
    這座龍國神璧已經碎裂,國家還在盡力重建。
    那也是龍國大征兵的緣由之一。
    只不過,重建的過程,死了很多人。
    他當時還算幸運的,因為在後備打雜,加上境界也不高,一來此地就被派去了更遠更後方的新戰線。
    後面沒幾年,帝江防線完全粉碎,重建的壁壘也沒能支撐過幾輪‘血潮’。
    後續就是昆侖大墟也崩潰,那一帶開始出現了大量的異獸。
    通過神棺連接兩地的空間通道,不再只是個別的異獸從某個空間縫隙中來到龍國或者附近的國家。
    只不過當時龍國算是有所準備,又在昆侖大墟構建起了一道防線,勉強抵御著。
    但說起來的話,那也算是一個轉折點了。
    異獸數量太多,直接導致就是後續的武者數量銳減。
    許多年後,連武考都不只是單純的在人為控制的遺跡中擊殺異獸了。
    而是要上真正的遺跡,直接直面異獸。
    再過一些年,上武考,甚至還要簽署生死條約了…
    “沃日,這地方環境怎麼感覺比我們牢獄還要差…”
    “廢話,戰場上環境怎麼可能好?”
    “這地方煞氣濃度好高啊,難怪要戴隔離面具,長時間吸收這種煞氣,感覺真活不了多久。”
    “感覺四周好滲人…”
    “你們看天上的雲層中,怎麼感覺好像有玩意兒在動一樣?”
    “牆壁之外是什麼?”
    “這里是帝江防線,我們所在的地方,應該是這里連接龍國的空間通道嗎?難怪要在這里建立防線…”
    ……
    從神棺中出來的眾人,先是渾身簌簌一抖,然後開始打量四周。
    牆壁之外不知道是什麼。
    但在內部,依稀是能看到許多壘起的帳篷和小型的建築。
    因為所用材料,都是在戰場中尋找搜集的,看上去五顏六色。
    神棺所在的位置,是防線的核心位置。
    神棺外部是用特殊的木制掩蓋成一座簡易林狀結構,作為一種遮掩。
    四周還建立起了密密麻麻的箭樓。
    箭樓上時時刻刻都站著守衛的武者。
    “老魯!你終于回來了!”
    一個身著黑甲全副武裝背著長槍的戰士從遠處跑了過來,狠狠給了魯三通一拳,“還以為你們出事了,前幾批已經到廣場集合了,你們也趕緊去。”
    “遲一點,這些‘新人的福利’就沒了。”
    “這一批有福利?”魯三通驚訝道。
    “有的,應將軍和海老前一陣帶回來了一批‘甲山磐岩龍’,運氣好,發現了一些‘月金泥’。”
    魯三通聞言,不由看了一眼背後的眾人,笑了笑。
    那黑甲戰士看向眾人︰
    “這一批,大部分都是通過犯罪之身挑選出來的武者吧?”
    “犯罪之身怎麼了?礙著你眼了?”有人桀驁出聲。
    黑甲戰士笑了笑,似乎並沒有動怒,大抵是習慣了。
    “你們的整體素質偏差。”他隨口道,“從你們走出神棺的一時間,大都在松松垮垮毫無警戒之態的打量四周就看得出來。”
    “和那一群穹武戰士比,差得老遠了。”
    “但素質麼,都是靠付出代價鍛煉出來的,那些人已經付出了代價了。”
    “而你們,則需要在戰場上進行鍛煉…付出的代價,只會更嚴重…”
    “好好珍惜從現在開始的每一分每一秒吧!”
    看到這,黑甲戰士輕嘆一聲。
    這意味著,絕大部分都會被淘汰。
    這百來號人,最後可能只會剩十個不到?
    按照以往的經驗,基本上就是這個數…
    說完後,黑甲戰士就轉身離開了,估計只是來給魯三通傳個話的。
    眾人頓時罵罵咧咧。
    “不想死,就閉嘴吧。”
    王閑看了眾人一眼,隨口說了一句。
    眾人聲音頓時小了不少。
    “我說你們怎麼這麼應激?”苟澤看著那個滿臉桀驁不馴的家伙,“徐博,收斂一點,你看我這麼拽的,現在都收斂了,你們這些人還真當這里是曾經的藍星嗎?”
    說完,他指了指天空中。
    “看看那個地方,雲層都游離著未知的異獸生命,說不定一個吐息就能直接把我們給滅了。”
    “那可能是你廢物吧…勞資又不怕。”那個徐博嗤笑吐槽了一句。
    話雖這麼說,他聲音倒是小了許多。
    王閑看了這人一眼。
    這家伙在這群人中,在神棺中的戰斗中,實力算是最強的幾個。
    甚至不遜色天都大學白星雲他們多少。
    只不過,十分嗜殺,性格過于跋扈。
    在異星戰場吸收了太多靈煞,性格還會深度改變,一旦控制不了自己,就會更加囂張張狂。
    死倒是遲早的事兒…
    魯三通看向這群人,笑了笑。
    歷經神棺中的襲擊,這些人本性難怪,一時半會根本不可能在前線戰場變成有用的戰力。
    大部分都是去後備。
    至少,能多活幾個下來。
    “先跟我來吧。”
    “你們這趟運氣好,居然還有新人福利。”
    魯三通帶著他們走出了神棺外,“另外,你們可以回頭看看神棺,免得以後沒機會看到了。”
    “這就是你們以後能回去唯一的通道。”
    眾人一怔。
    俱都下意識回頭看了神棺一眼,然後默默跟著魯三通前行。
    不多時,眾人隨著魯三通來到了一處十分寬廣的平台。
    平台上,已經站滿了一列列的武者。
    顯然,從龍國來前線的武者,不只是他們這一批,還來了好幾批。
    神棺也不是只有一具。
    在昆侖大墟那邊,有好幾具相鄰挨著的,有的先一步來了。
    這些武者中,也有和他們一樣,都是從龍國各地監獄挑選出來的。
    還有一些是從軍部選出來的,數量比較少。
    其中,最惹人矚目的,自然就是最前方,那一排排穿著特殊的武裝鎧甲不見容貌的神秘戰士!
    “我靠,怎麼感覺我們和這群人不是一個畫風的?”
    苟澤看了看自己身上來之前換上的鎧甲。
    又看了看那群全身都籠罩著鎧甲的神秘戰士,一時間麻了。
    “這些家伙是誰啊?”
    “都是從藍星上前線的,他們怎麼穿這麼好啊?”
    “嘖,身為一個熔煉師,他們這鎧甲樣式,我在龍國都沒見過!”
    “廢話,看看前面,這特麼可是宗師帶隊來前線的!應該就是魯長官口中的那些‘穹武戰士’吧,據說是通過層層考驗被選舉上來的!”
    “我看到了,看這三位,應該就是我們龍國此次上前線戰場的宗師了…其中還有個女宗師,站在最前方,應該是領頭的。”
    “我們是魯長官帶來的,魯長官一個六境肯定比不上宗師帶隊…”
    一旁的魯三通嘴角一抽。
    他面無表情,看向了人群中那個嘀咕他的武者眯了眯眼。
    你們這群臭魚爛蝦,能讓我來帶你們上來,知足吧!
    忽然,他心中一動,看向了王閑。
    此次帶隊的洛宗師,是備受帝江防線矚目的一大助力!
    她不僅自身實力強大,是真正流派傳承的嫡系武者,同時還帶領了一大批精銳的穹武戰士。
    以及…
    魯三通看向這批戰士身上穿著的鎧甲。
    一種據說是全新適應異星戰場的超凡武裝!
    只不過,也就是說說。
    他心中有點不屑,在異星戰場多年,目前自家藍星龍國那邊根本研究不出來能完全適應異星戰場的鎧甲。
    頂多能支撐一陣。
    忽然,他似乎想起什麼,看向了王閑。
    這位洛宗師,可是王閑名義上的師父。
    只可惜,犯罪之身並沒有機會跟著宗師師父一起上來,自然也穿不上這麼好的鎧甲。
    雖然有一個能加入的機會…
    但戰場終究是戰場,和武道切磋不太一樣。
    想要進入宗師所率領的王牌部隊,沒有在異星戰場進行過鍛煉,是很難的。
    現在心中滋味應該有點復雜吧…
    王閑心中滋味確實挺復雜的,只不過並不是因為看到了洛校長,以及她帶領的穹武戰士。
    而是看到了最前方,一個熟悉的人影。
    “諸位!”
    平台最前方,一名身著白色甲冑的中年男子站起身,他後背大劍,面目如山。
    “我叫應天空,是目前帝江防線的指揮官之一。”
    他站起身,看向了平台上眾多從龍國來到異星戰場的新人戰士,“本來新人戰士並不是我負責鍛煉的,不過你們這一次運氣比較好。”
    “我將代表帝江防線給你們這些新人戰士一點來自異星戰場的饋贈。”
    “希望你們以後都能成為一名守衛在帝江防線的鐵血戰士!”
    眾人視線頓時被他吸引。
    應長空…
    王閑默默的看著此人。
    前世帝江防線的八境強者,歷經無數場生死戰斗的帝國鐵壁,被譽為帝江防線武神之下的最強者。
    後來,死戰于帝江防線。
    死後其尸體被魘心族人得到,以精神操控奪取其肉身,然後通過特殊的復生秘法短暫復甦應長空,又不知用了什麼辦法,使其境界暴增至九境。
    但卻變成了成為魘心族復仇的利器,以此想要擊敗曾覆滅魘心族的那只z級異獸。
    然而,終究是打不過,最後在魘心族的操控下,逃向了藍星……
    以此禍水東引,間接導致了數位藍星武神死于這場滔天的災難之下。
    最後被發現應長空有異後,直接給抓了起來進行藍星武道聯盟的軍事審判。
    只是那時,操控他的魘心族人早就溜之大吉了。
    最後還剩一絲理智的應長空,醒悟之後,直接瘋了。
    然後世人稱之為‘藍星的叛徒’,‘人類的恥辱’,‘罪惡滔天’!
    之後被釘在了恥辱柱上,被世人罵了幾十年…
    直到幾十年後,那只曾操控應長空尸體的魘心族人,意外被找到了,無奈之下,交代了一切。
    才給應長空正名翻案。
    只可惜,人已死去多年,他的家人,後代,全都因為這場席卷全球的巨大輿論一個都沒有留下來。
    王閑依稀記得,自己前世三年後來到已經殘破的帝江防線時,這位應將軍正帶領著部隊抵擋在防線的前方,戰火滔天,一直持續了好幾個月。
    之後又過了好幾個月,才穿了他身死的消息…
    這個命運和帝江防線綁定的絕世強者,直到最後那一刻,也沒有後退半步。
    但卻在死後被無數人罵了幾十年。
    想到這,王閑摸了摸懷中余方海給的斷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