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刺耳的尖嘯劃破長空,禍時蛸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在海面上扭曲消散。翻滾的浪濤漸漸平息。
"被神所拋棄的禁地"上,一株嫩綠的草芽怯生生地從黑色的泥土中探出頭來。
村中那些半透明的鬼影像是晨霧遇見朝陽,一個個消融在空氣中。
當雷電的強光尚未完全散去時,恍惚間,小吉從旅人身邊飛奔而過,小小的身影奔向海面上若隱若現的富川禮子。
富川禮子對著旅人的方向深深鞠躬,寬大的和服袖口在海風中翻飛。小吉轉過身來,朝旅人用力揮舞著手臂。
兩道身影隨著最後一道光芒的消散而漸漸透明,最終化作點點熒光融入海天之間。
"呼......"
長舒一口氣,這才發現全身的肌肉都緊繃到發痛。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關節發出清脆的響聲,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稻妻的旅程怎麼感覺格外累人啊。
遠處,反抗軍的士兵們已經歡呼雀躍地慶祝起來,他們高舉武器,興奮的叫喊聲此起彼伏。
然而那些長久以來飽受禍時蛸折磨的村民卻異常安靜,只是默默地相擁而泣。
老人們粗糙的手掌輕撫著子孫的後背,年輕夫婦緊緊摟住懷中的孩童,淚水無聲地滑落布滿風霜的臉頰。
"恭喜你,搭檔。"小鹿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懸崖邊,他倚著一塊突出的岩石,嘴角掛著標志性的淺笑︰"看來你的任務馬上就要完成了。"他指向海面,那里正有縷縷黑煙從潮水中冒出,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動。
旅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去,不由得皺起眉頭︰"那是......魔神殘渣?可是......"她突然意識到一個關鍵問題︰"要怎麼把這東西帶回去啊?"
......
最終是潮守婆婆用祖傳的秘術解決了這個難題。
她取來一個看似普通的陶罐,口中念念有詞地繞著黑煙畫著復雜的符咒。
那些不祥的黑霧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一點點被吸入罐中。
老婦人布滿皺紋的手穩穩地蓋上蓋子,又在罐口纏上幾道注連繩。
"我們要把緋誓命與她的孩子重新安葬。"潮守婆婆將封印好的陶罐鄭重地交給旅人,渾濁的眼楮里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就先不打擾您與珊瑚宮大人了。"
說完,她轉身招呼村民們開始準備葬禮事宜。
小鹿朝旅人使了個眼色,隨後跟上潮守婆婆的腳步。
不遠處,一斗正熱情地摟著五郎的肩膀,嗓門大得整個海灘都能听見︰"這句話希娜小姐也說過!你肯定也是希娜小姐專欄的忠實讀者吧?"
五郎的耳朵不安地抖動著,勉強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呵呵......這個嘛......"
"呂人小姐。"心海安頓好反抗軍後款款走來︰"多虧您治退魔神,海只島才能免遭災禍襲擾。作為現人神巫女,我想邀請您前往珊瑚宮正式道謝。"
旅人抱著沉甸甸的陶罐,能感覺到里面傳來的細微震動︰"珊瑚宮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魔神殘渣必須盡快帶回天守閣,以免再生事端。"
這種燙手山芋還是早點脫手為妙。
心海了然地點頭,海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贊賞︰"呂人小姐考慮得很周到。那就等您下次來訪時,我們再正式答謝。"
深夜的海面如同一塊漆黑的綢緞,只有零星月光點綴其上。
一葉小舟悄無聲息地滑離岸邊,甲板上的油燈在風中搖曳,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暈。
潮守婆婆佝僂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蒼老,她與小鹿、旅人三人沉默地坐在搖晃的船板上。
約莫行了二十里,一艘破舊的大船幽靈般浮現在海面上。
船體上斑駁的漆皮剝落,船身潰爛,桅桿歪斜地指向夜空,像一具被遺忘的骸骨。
"制藥處果然不在海只島上。"小鹿手持船槳,靈活地調整著小舟的方向︰"這片海域偏離航道,海底暗流洶涌,若非熟知這片海域的人絕不敢貿然進入。真是絕妙的藏匿之所。"他的聲音里帶著偵探發現線索時特有的興奮。
潮守婆婆緩緩起身,枯枝般的手指抓住大船垂下的攀爬繩︰"你們救了觀潮村,也救了海只島。這個秘密,就當作謝禮吧。"
旅人緊隨其後登上甲板,腐朽的木板在腳下發出不祥的吱呀聲。
海風卷起細碎的木屑,帶來一股詭異的腥甜氣味,其中還混雜著某種難以名狀的腐臭。
小鹿面不改色,他利落地掀開通往船艙的木板,一股更為濃重的惡臭頓時噴涌而出。偵探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
旅人守在甲板上,警惕地注視著入口。<vp毒藥的藥師,還曾給我們下過藥。
況且,光是聞著這股味道胃里就翻江倒海,更別提進入那個密閉的空間了。
我還是在外面站崗比較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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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板上的沉默持續了很久,只有海浪拍打船體的聲音在夜色中回蕩。終于,小鹿的身影重新出現在艙口。
"罪證已經找到了,嫌疑人的範圍我也基本確定了。"他的聲音忽然嚴肅起來︰"但還有一個問題——你們的作案動機是什麼?"偵探銳利的目光直視潮守婆婆︰"據我調查,你們似乎對錢財並不熱衷。"
對啊,小鹿說過這些藥的價格被壓得很低,制作工序卻極為復雜,幾乎無利可圖。
村里人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根本不需要額外收入。
那麼,他們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制作這些害人的毒藥?
"算是......海只島對你們神明斬殺我們蛇神的一點反擊吧。"潮守婆婆的回答讓海風都似乎凝固了一瞬。
小鹿立刻指出其中的漏洞︰"斬殺蛇神的是將軍大人,可因你們的藥而死的大多是普通人。你們的反擊,找錯對象了吧?"
"現在看來,確實荒謬至極。"潮守婆婆望向遠方的海平線,目光仿佛穿透了時光︰"但在很久以前,只要是海只島上的人,沒人會覺得奇怪。現在,就像......一個古老的傳統。我們觀潮村的人,最害怕改變傳統。"
"恐怕您所說的傳統......"小鹿的眼楮微微眯起︰"除了毒殺陌生人,還有別的用途吧?"
"你想得沒錯。"潮守婆婆沒有等小鹿說完就承認了。
這兩個家伙打什麼啞謎啊。
難道只有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賣藥嗎?
"是為了稀釋魔神的影響吧。"小鹿善解人意地補充道。
魔神影響?稀釋?
"現在的年輕人啊,前途不可限量。"潮守婆婆長嘆一聲,語氣中既有贊嘆又有無奈。
請問能不能給前途限量的年輕人講解一下啊。
"您想知道我的推理過程嗎?"不等對方回答,小鹿就開始解釋︰"我是從結果反推的——魔神消失後,您才肯帶我們來找證據,這說明制藥與魔神存在關聯。當然,您也可以選擇永遠隱瞞。但從恐懼中解脫的人性是不可控的。"
"遲早會有村民為了利益重操舊業。如果您把證據交給我,鳴神島和海只島都會聯手打擊這條產業鏈。屆時,銷售渠道被切斷,村民們也會有所顧忌。"
"至于為什麼我猜測是為了稀釋魔神的影響......"小鹿的指尖輕輕敲擊著船舷︰"制作毒藥的原料鬼兜蟲會發出哭聲,服毒者臨終前也能听見同樣的聲音。這些哭聲從何而來?我想,應該源自禍時蛸制造幻覺的能力。"
"隨著封印逐年減弱,你們通過這種方式分散魔神的力量。讓微量魔神之力通過人體消化,雖然殘忍......但確實有效。"
原來如此。
推理不僅需要邏輯,還需要天馬行空的想象力。
"做個交易吧,年輕人。"潮守婆婆突然說道︰"我會認罪,可以跟你回稻妻伏法。但請你放過其他村民。"
小鹿搖了搖頭,臉上的輕松神色蕩然無存︰"恕我不能答應。我只是個偵探,審判罪行不是我的職責。而且……就連站在您身邊的這位英雄,也曾差點成為受害者。"
"那我只好......"潮守婆婆枯瘦的手指突然抓住一根隱蔽的繩索︰"讓這些證據永遠沉入海底了!"
"炸藥?"旅人反應極快,立刻展開護盾將三人籠罩其中。
然而半分鐘過去了,海面依舊平靜,只有浪花輕拍船體的聲響。
"忘了告訴您。"小鹿不緊不慢地說︰"你們提前布置的炸藥,已經被我拆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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