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內,光線昏黃搖曳,將牆上懸掛的肖像畫照映得陰晴不定。
周路站在長桌前,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節奏緩慢而沉穩。
\"你最好沒有騙我,周先生。\" 塞拉斯那雙灰藍色的眼楮如同鷹隼般銳利,死死盯著周路,仿佛要看穿他。
周路微微一笑,\"我朋友還在你的監獄里,不是嗎?\"
塞拉斯冷哼一聲,\"他叫什麼名字?\"
\"約翰•馬斯頓。\"
塞拉斯眯起眼楮,似乎在回憶這個名字。片刻後,他點了點頭︰\"好,我記下了。如果你說的屬實,三天之內,你會看到他走出監獄大門。\"
周路站起身,伸出右手︰\"合作愉快,監獄長。\"
塞拉斯盯著他的手,沒有立即握住。他的嘴角微微抽動,露出一絲冷笑︰\"如果你騙我……\"
周路收回手,語氣平靜︰\"我現在就住在勃朗特舊宅,監獄長隨時可以來找我。\"
\"希望你的朋友值得你冒這個險,加索圖先生。\"塞拉斯最後看了周路一眼,轉身走向門口,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里回蕩。
周路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走出會客廳,燈光灑在他身上,卻沒能驅散他身上那股隱隱散發的神秘氣息。剛一出門,他就發現市長助理馬克正靜靜地站在門外,眼神復雜地盯著他,那目光中交織著審視、擔憂與一絲難以言說的糾結。
周路微微一怔,隨即臉上浮現出一抹禮貌卻又帶著幾分玩味的笑容,主動開口問道︰“馬克先生,您站在這里,是有什麼事嗎?”
馬克迅速朝四周看了一圈,確保周圍沒有其他人後,才深吸一口氣,義正言辭地對周路說道︰“加索圖先生,我不希望這個城市再次被黑暗籠罩。您應該清楚,這座城市經歷了太多的動蕩與紛爭,人們渴望的是和平與安寧,而不是新一輪的混亂與暴力。”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眼神緊緊地鎖住周路,仿佛想要從周路的表情中看出些什麼。
周路挑了挑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後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反問道︰“哦?這是你的意思還是市長亨利先生的意思?馬克先生,有些話可不能隨便說,得弄清楚代表的是誰。”
馬克猶豫了一下,然後挺直了腰板,大聲說道︰“是我的意思,也是社會公理的意思。這座城市有它的秩序和規則,任何試圖破壞它的人都將受到應有的懲罰。加索圖先生,我希望您能明白這一點。”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警告。
周路听了,笑了起來,那笑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著,顯得有些突兀。他一邊笑一邊用手指輕輕點了點馬克,說道︰“有趣,馬克先生,你是個好人,有這樣堅定的正義感。不過,這些話你和勃朗特說過嗎?”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調侃,似乎想要看看馬克的反應。
馬克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他支支吾吾地說道︰“沒有,我……我只是覺得你還有救。加索圖先生,我知道你可能有自己的苦衷和難處,但只要你願意回頭,一切都還來得及。”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真誠的關切,仿佛真的想要拯救周路。
周路收斂了笑容,眼神變得有些深邃,他輕輕拍了拍馬克的肩膀,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自嘲,說道︰“很遺憾,馬克先生,我已經無藥可救了,從我出現在這片土地上時,我就注定成為美國政府最可怕的罪犯。有些路一旦走上了,就很難再回頭了。”
馬克下意識地後退幾步︰“你……”
周路看著馬克那驚慌失措的樣子,又大笑起來,那笑聲中帶著幾分戲謔,說道︰“開個玩笑嘛,馬克先生,你不會當真吧。我深愛這片土地和這個國家的人民,我是不會做那些危害社會、傷害人民的事的。剛才的話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放松放松。”他的眼神中又恢復了那抹輕松和玩味,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鬧劇。
馬克站在原地,身體微微緊繃,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眼楮緊緊盯著周路的背影,聲音中帶著一絲威脅與警告,大聲說道︰“你最好這樣,加索圖先生!我會一直盯著你的,你的一舉一動都別想逃過我的眼楮。這座城市容不得你肆意妄為,只要你有任何危害社會、破壞秩序的舉動,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管!”
周路听到馬克的話,腳步只是微微一頓,他緩緩轉過身,臉上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眼神仿佛能看穿馬克內心深處的掙扎與矛盾。他雙手插在兜里,身姿瀟灑而從容︰
“那我們拭目以待,馬克先生。我倒要看看,你能盯我多久,又能盯出什麼花樣來。”
說罷,周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目光直直地落在馬克身上,眼神中多了一絲認真與勸誡︰“對了,馬克先生。給你一個小小的建議,你既然還有良知,就該知道,你和亨利先生不是一路人。你可別丟了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馬克听了周路的話,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復雜起來,有憤怒、有疑惑,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動搖。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而周路沒有理會馬克那欲言又止的反應,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自信又略帶挑釁的笑容,然後頭也不回地朝著前方大步走去,腳步堅定而有力,仿佛在向馬克宣告著自己的不可阻擋。他的身影漸漸遠去,只留下馬克一個人站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周路緩步走下鋪著猩紅地毯的旋轉樓梯,水晶吊燈的光芒在香檳杯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大廳角落里,一支十二人組成的小型交響樂團正在演奏《藍色多瑙河》,琴弦震顫間,貴婦人們的裙擺像綻放的玫瑰般旋轉開來。
周路沒有走向舞池,而是停在一群端著白蘭地的中年商人附近。這些人像禿鷲般圍成半圓,金表鏈在西裝馬甲上閃著貪婪的光。周路從侍者托盤取了杯白蘭地,冰塊踫撞聲完美地融入了他們的談笑。
\"瞧瞧我們英勇的布萊克上校。\"一位先生用手杖指了指舞池中央。那位穿著筆挺軍裝的男士正笨拙地摟著一位夫人的腰肢,接連三次踩中她的腳。貴婦人涂著厚粉的臉上依然保持著僵硬的微笑,眼角卻因疼痛微微抽搐。
他用手肘踫了踫身旁的詹姆斯︰\"老伙計詹姆斯,你當真不去救救尊夫人?\"
詹姆斯晃著酒杯,酒液在他松弛的臉頰投下陰影︰\"讓她跳吧,杜蘭特先生,反正...\"他突然壓低聲音說了句什麼,引得周圍爆發出一陣壓抑的竊笑。
樂曲終了時,布萊克上校幾乎是拖著那位夫人走向休息區。詹姆斯挺直背脊︰\"先生們,容我失陪。\"他快步離去的背影活像只發現腐肉的鬣狗。
\"呸!\"蓄著灰白絡腮胡的老紳士朝地毯啐了一口,牙齒在說話時咯咯作響,\"這賤骨頭怕是連臥房門鎖都提前給那丘八配好了鑰匙。\"
眾人用手帕掩著嘴發出 的笑聲,周路舉起酒杯抿了一口。在玻璃折射的扭曲視野里,他看見詹姆斯夫人正偷偷揉著青紫的腳背,而她丈夫諂媚的笑臉幾乎要貼到布萊克上校的勛章上。
杜蘭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過頭看向那個老紳士,臉上堆起一抹看似熱情,實則透著幾分虛偽的笑容,說道︰“對了,阿爾芒先生,怎麼今天沒有見到令愛啊?令愛往日里可是這社交場合的焦點,那優雅的氣質和出眾的容貌,可讓不少人都為之傾倒呢。”
阿爾芒听到這話,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尷尬,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掩飾著自己的不自在,說道︰“她今天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就沒有來。多謝杜蘭特先生的關心了。”
杜蘭特砸吧砸吧嘴,那模樣仿佛在回味著什麼美味佳肴一般,他眼神中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曖昧,說道︰“我一直想收她做我的干女兒啊,您不知道,她和我第一個妻子長得真像啊。那眉眼,那神態,簡直就像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我每次看到她,都仿佛看到了我年輕時的美好回憶。”
阿爾芒听了,雖然心中有些不悅,但還是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他微微欠身,臉上擠出一抹笑容,說道︰“那是她的榮幸,改天我一定讓她親自登門拜訪,感謝杜蘭特先生對她的厚愛。”
人群中又響起了一陣低沉的嘲笑,那笑聲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帶著幾分嘲諷和輕蔑。然而,兩個當事人卻像是完全沒有听到一般,依舊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繼續著他們那虛偽的寒暄。
這時,杜蘭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將目光從阿爾芒先生身上移開,放在了一旁靜靜站著的周路身上。他上下打量了周路一番,眼神中帶著一絲審視和好奇,開口問道︰“這位先生是?我好像之前沒有在這社交場合見過您呢。”
周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禮貌而又自信的笑容,他輕輕舉起手中的酒杯,迎著杜蘭特的目光走去,說道︰“凱撒•加索圖,很高興能在這見到您,先生。”
杜蘭特挑了挑眉,那眉毛像是兩條靈活的小蛇一般動了動,他指著一旁一個留著絡腮胡的中年人,說道︰“哦?凱撒•加索圖先生,那你該找杜邦先生好好聊聊,他可是萊莫恩最大的酒類經銷商。在這萊莫恩的商業圈子里,杜邦先生那可是響當當的人物,你要是能在酒類生意上和他搭上關系,那對你的發展可是大有裨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