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大鏢客之西部立國

第358章 暗巷夜鶯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青史蘸醋 本章︰第358章 暗巷夜鶯

    周路牽著阿爾忒彌斯在夜色中穿行,馬蹄鐵敲擊石板路的聲音在空蕩的街道上格外清脆。威廉旅館門前那盞熟悉的煤氣燈依然亮著,卻在"客滿打烊"的木牌映照下顯得格外冷清。周路抬手看了看懷表,表針已經指向凌晨一點,他實在不忍心在這個時辰去敲醒湯姆。

    接下來的尋找更像是一場徒勞的跋涉。每一家旅店的櫥窗都黑著燈,門口清一色掛著"no vacancy"的牌子。阿爾忒彌斯不時打著響鼻,噴出的白氣在夜里凝成霧團。直到拐進唐人街的小巷,周路才在一盞搖曳的紅燈籠下看到一家尚在營業的旅店。

    "先生要住宿?"一個留著灰白辮子的中年男人從櫃台後探出身來,渾濁的眼楮里閃著精明的光。他身上的綢褂已經洗得發白,開口卻是帶著濃重粵語腔的英語,"有床,很便宜!"

    周路跟著店主爬上吱呀作響的樓梯,每走一步都能聞到木質結構里滲出的霉味。推開三樓盡頭的房門時,一股混雜著汗臭、腳臭和鴉片煙氣的熱浪撲面而來。昏暗的油燈下,十幾個赤膊男子橫七豎八地躺在通鋪上,稻草墊子已經被壓得發黑,角落里還堆著幾個泛黃的包袱。

    "就這?"周路用袖口掩住口鼻,聲音悶悶地從布料後傳出。店主搓著手湊過來,黃板牙間飄出劣質煙草的氣味︰"一美分,最便宜啦!"他討好地指著通鋪邊緣一塊勉強能躺下的位置,"這里通風最好。"

    周路倒退著退出房間,在走廊深深吸了幾口相對清新的空氣,頭也不回地下了樓。阿爾忒彌斯正在門口不耐煩地刨著蹄子,見他出來立刻親熱地蹭了蹭他的肩膀。周路苦笑著摸了摸馬兒的鬃毛︰"看來今晚我們要露宿街頭了,姑娘。"

    伊莎貝爾強忍著反胃的感覺,用手肘抵住那個不斷湊近的胸膛。羅伊•霍華德議員家的公子渾身散發著威士忌與雪茄混合的濁臭,領結歪斜地掛在皺巴巴的襯衫領口,那雙布滿血絲的眼楮正不懷好意地在她領口逡巡。

    "羅伊先生,您喝多了。"她刻意抬高了聲調,瓖著珍珠的扇骨抵在對方不斷逼近的下巴上。宴會廳的水晶吊燈將她的金發映得愈發耀眼,卻也照出了羅伊臉上令人作嘔的油光。

    "喝多?哈!"羅伊像是听到什麼笑話般打了個酒嗝,突然抓過侍應生托盤上的白蘭地一飲而盡,酒液順著嘴角流到早已酒漬斑駁的領帶上,"看見沒?我清醒得很!"他沾滿酒氣的手突然攥住伊莎貝爾縴細的手腕,"伊麗莎白寶貝,我知道酒窖里藏著上好的香檳..."

    "我叫伊莎貝爾。"她一字一頓地糾正,試著抽回手腕時,對方泛紅的指關節卻收得更緊了,昂貴的蕾絲手套在拉扯中綻開一道裂痕。

    水晶杯折射著冷光的瞬間,潑出去的紅酒在羅伊臉上綻開妖冶的花,暗紅色的酒液順著他的眉骨滴落在考究的羊毛西裝上。周圍幾位侍者驚慌地捂住嘴,瓷器踫撞的清脆聲響中,伊莎貝爾听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正撞擊著耳膜。

    "你這個小..."羅伊抹了把臉正要發作,突然被伸出的一只手按住了肩膀。伊莎貝爾抬頭,看見亞歷山德羅不知何時出現在羅伊身後,他修剪整齊的指甲正深深陷進羅伊的西裝面料,臉上卻掛著令人膽寒的微笑。

    羅伊醉醺醺地揮舞著手臂,嘴里含糊不清地咒罵著︰"誰他媽敢——"他的聲音突然卡在了喉嚨里,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脖子。轉過身時,他的瞳孔猛地收縮——亞歷山德羅•勃朗特那張稜角分明的面孔近在咫尺,那雙如西西里夜空般深邃的眼楮正冷冷地注視著他。

    羅伊的醉意瞬間消散了大半,後背滲出一層冷汗。他太熟悉這張臉了,勃朗特家族的名號在聖丹尼斯的地下世界就像一把懸著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羅伊先生,您喝多了。"亞歷山德羅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修長的手指看似隨意地搭在羅伊肩上。

    宴會廳的水晶吊燈依舊閃爍著,羅伊的喉結艱難地滾動著。

    "抱歉。"羅伊干澀地擠出這個詞,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踉蹌著後退兩步。轉身時,他听見自己的脊椎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仿佛有千斤重擔壓在肩上。

    亞歷山德羅目送著那個倉皇逃離的背影,慢條斯理地從胸袋抽出一條絲質手帕,擦了擦方才觸踫過羅伊的手指。

    亞歷山德羅的目光如絲綢般滑過伊莎貝爾的面龐——燭光在她瓷白的肌膚上鍍了層蜜色,微翹的鼻尖下,那對飽滿的唇瓣正因驚愕而微微張開。自踏入宴會廳那刻起,這位法國玫瑰就成了他勢在必得的獵物。現在,終于到了采摘的時刻。

    "你好,亞歷山德羅•勃朗特。"他伸出戴著家族徽章戒指的右手,黑曜石袖扣在燈光下泛著冷光。當縴細的指尖落入掌心時,他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瞬間的顫抖——看來這位落魄貴族小姐很清楚"勃朗特"這個姓氏在聖丹尼斯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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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莎貝爾•德•蒙莫朗西。"她報出名字時,睫毛像受驚的蝶翼般輕顫。亞歷山德羅勾起唇角,緩緩俯身,準備在那泛著薔薇色光澤的手背上烙下印記。他嗅到了她腕間若有若無的橙花香水味。

    "先生,太太在等您。"沙啞的女聲如鈍刀般劈開旖旎。亞歷山德羅動作一滯,抬眼看見佩姬的陪嫁嬤嬤像具干尸般立在樓梯陰影處。老婦人枯瘦的手指緊攥著念珠,渾濁的眼珠里跳動著警告的火光。

    "當然。"他直起身時笑容完美得如同威尼斯面具,卻在轉身瞬間用西西里方言低咒了一句。戒指上的徽章硌疼了掌心,他盯著老婦人佝僂的背影,舌尖抵住上顎。等從叔叔手里接過權柄,他一定要把這個多管閑事的老東西砌進新宅的地基里。

    伊莎貝爾站在庭院門口,象牙骨的扇子急促地扇動著,卻驅散不了夏夜的悶熱。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修長,禮服上的珠繡隨著呼吸微微閃爍。遠處傳來馬蹄聲,只見馬修駕著馬車搖搖晃晃地駛來,車燈在鵝卵石路面上投下跳動的光斑。

    這位粗獷的車夫只套了件髒兮兮的棕色馬甲,敞開的衣襟里露出大片泛著油光的黃色胸毛,在月光下像一團發霉的稻草。他拽住韁繩時,馬車險些撞上路邊的石柱。

    "上車吧!"馬修打了個酒嗝,濃重的威士忌味混著汗臭撲面而來。伊莎貝爾急忙用扇子掩住口鼻,絲綢手套下的手指悄悄攥緊。她踮起腳尖向車廂內張望。

    "克萊爾呢?"她的聲音透過扇面顯得有些悶。

    馬修用布滿老繭的手背擦了擦胡子上的酒漬︰"老爺喝得爛醉,那小丫頭正伺候著呢。"他咧開嘴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放心,我送你回去也一樣。"

    伊莎貝爾的扇子停頓了一瞬。她深吸一口氣,提起裙擺登上馬車,刻意避開車夫伸來攙扶的手。車廂門關上的瞬間,她听見馬修哼起了下流的小調,伴隨著鞭子抽在馬臀上的脆響。

    伊莎貝爾每次見到馬修,都會不自覺地收緊手中的扇骨。這個粗鄙的男人總是用那雙渾濁的、布滿血絲的眼楮盯著她看,目光像黏膩的蛛網般纏繞在她的脖頸和腰際。她甚至能感受到那視線在自己肌膚上游走時帶來的不適感,就像被某種潮濕的爬行動物舔舐過一般。

    "現在城里不太平。"父親當時拍著她的肩膀這樣解釋,"老約翰遇襲後,我們需要更年輕力壯的車夫。馬修要價只有原來的一半,而且據說在碼頭區混過,對付三五個混混不在話下。"

    馬車突然一個急轉,車輪碾過碎石發出刺耳的聲響。伊莎貝爾被慣性甩到車廂角落,後腦重重磕在雕花木板上。她驚恐地發現窗外熟悉的煤氣路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狹窄巷道兩側斑駁的磚牆。

    "怎麼回事?為什麼停下?"她的聲音因恐懼而尖利,手指死死攥住窗框。車門被猛地拉開,月光勾勒出馬修高大的剪影。他嘴角掛著黏膩的笑,渾濁的眼白在黑暗中泛著黃光。

    "小夜鶯叫得真動听啊..."馬修噴著酒氣的呼吸撲在她臉上,粗糙的手指已經攥住了她的腳踝。伊莎貝爾的綢緞舞鞋在掙扎中脫落,露出珍珠般瑩潤的足尖。

    "救命!救——"呼救聲被巷子里的回音吞沒。她發瘋般踢蹬著,另一只腳的鞋跟狠狠踹在馬修鼻梁上。男人發出野獸般的嚎叫,卻更加用力地將她往車外拖拽。絲質襯裙"刺啦"一聲裂開,碎鑽發卡滾落在車板上。

    在近乎絕望的掙扎中,她眼前突然浮現周路那雙帶著笑意的眼楮。上次他就是那樣突然出現,像斬開迷霧的利劍。

    馬修布滿老繭的手已經摸到她小腿內側,伊莎貝爾的指甲在對方臉上抓出幾道血痕。就在這時,一塊磚石突然從巷口飛來,精準地砸在馬修後腦勺上。鮮血順著男人發黃的脖頸流進衣領,他像袋土豆般重重栽倒在車轅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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