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暗流如同無數條冰冷的巨蟒，死死纏繞著四人，裹挾著他們向洞穴深處那令人窒息的黑暗沖去。
水流在狹窄的通道內奔騰咆哮。
撞擊在濕滑嶙峋的岩壁上，發出沉悶如雷的回響，震得人五髒六腑都在顫抖。
絕對的黑暗吞噬了四人的一切視覺。
只剩下水流沖刷身體的冰冷觸感和灌入耳鼻的渾濁河水提醒著他們還在移動。
而陸辰，則死死抓住吳驍的手臂。
另一只手，不斷嘗試抓住任何凸起的岩石來減緩速度。
但那岩壁光滑得如同抹了油，覆蓋著厚厚的、滑膩惡心的不明生物粘液。
每一次踫撞都帶來一陣刺痛，冰冷刺骨的河水持續帶走他本就不多的體溫和力氣。
而背上的吳驍卻是毫無反應。
只有微弱的脈搏在陸辰緊貼的皮膚下傳遞著一絲極其微弱生機。
“黎硯！”
陸辰在激流中嘶吼，聲音瞬間被水聲吞沒。
“在！”
黎硯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帶著水流的咕嚕聲，卻異常清晰和穩定！
他同樣在激流中掙扎，但動作明顯更有章法。
他一只手死死扣住曹胤的戰術背心肩帶。
另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著，憑借著本能和殘留的微弱空間感，竭力調整著兩人在水流中的姿態，盡量減少撞擊。
就這樣，冰冷的暗流裹挾著四人，朝著洞穴深處那令人窒息的黑暗沖去。
冰冷，粘稠，窒息。
肺葉在高壓下呻吟，每一次徒勞的吞咽都灌進更多渾濁刺骨的河水。
背上吳驍的重量如同沉錨，拖拽著他下沉。
“凝！”
一聲源自識海深處的嘶吼炸開！
陸辰榨干最後一絲殘存的精神力，不再徒勞對抗激流，而是強行引導、撫平周身一小片狂暴的水壓！
一個隔絕高壓的脆弱氣泡瞬間撐開！
胸腔的碾軋感驟減，渾濁的河水不再瘋狂倒灌口鼻。
他貪婪地吸了一口飽含濃重水腥與未知銹蝕味的空氣，冰冷的氣流刺入肺腑，帶來短暫的清醒。
與此同時，他死死鉗住吳驍的手臂，將這層微弱的庇護勉強延伸覆蓋。
“黎硯！靠過來！”意念在激流中艱難傳遞。
不遠處，黎硯正用身體死死護住曹胤的頭顱，自身已憋氣到了極限，視野邊緣開始發黑。
感知陸辰的精神意念，他毫不猶豫，拼盡氣力拖著昏迷的曹胤向陸辰方向靠攏。
兩股水流交匯，四人終于在冰冷黑暗的水下短暫聚合。
陸辰將精神力催發至極限，那層薄如蟬翼的氣泡勉強籠罩了四人的頭部區域。
壓力驟減，黎硯猛地嗆咳出聲，帶出渾濁的水沫。
昏迷的曹胤和吳驍頭部也暫時脫離了溺斃的危險。
然而，致命的撞擊並未停止！
狂暴的水流依舊裹挾著他們，狠狠撞向通道兩側濕滑堅硬的岩壁。
每一次沉悶的撞擊都讓陸辰識海劇震，那層賴以保命的屏障劇烈波動，瀕臨潰散。
“前面……彎道……右邊！”
黎硯強忍眩暈與撞擊的劇痛，將僅存的微弱空間感知傳遞出去。
陸辰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試圖帶動三人向右側偏轉。
激流的力量如同蠻荒巨獸，他們的軌跡僅僅偏移了微不足道的一線，依舊狠狠砸在轉彎處凸起的岩稜上！
“砰！”
劇痛如電流竄遍全身，陸辰眼前金星亂冒，口中的氧氣險些泄盡。
包裹頭部的氣泡劇烈閃爍，明滅不定。
他只得死死守住識海中那點搖搖欲墜的清明。
“嘩啦——！”
一股更強的暗流猛地自下方涌起，裹挾著四人狠狠拍在一個堅硬、濕滑且傾斜的石面上！
陸辰被摔得七葷八素，背上的吳驍也滾落一旁。
維系的水壓屏障瞬間潰散，冰冷的河水再次無情地灌入口鼻。
他掙扎著撐起上半身，撕心裂肺地嗆咳，吐出大口渾濁的河水，雙手不顧一切地在黏滑的黑暗中摸索。
“吳驍！黎硯！曹胤！”
嘶啞的呼喊在空洞的溶洞中回蕩，顯得異常微弱。
“咳…咳咳…在…”黎硯痛苦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一點微弱卻穩定的乳白色光暈驟然刺破濃稠的黑暗——是他從空間戒指中取出的夜明珠。
光芒僅能照亮身周不足一米之地，驅散一小片令人窒息的墨色，映出黎硯慘白如紙的臉頰、濕透緊貼額頭的發絲。
以及他正艱難拖拽著的、曹胤那毫無知覺的沉重身軀。
借著這救命的微光，陸辰迅速鎖定吳驍的位置，將他從沒過腳踝的冰冷淺水中拖出。
手指迅速清理其口鼻中的積水與污物，將他側身安置，確保氣道暢通。
指尖再次探向頸側——微弱的搏動尚存，但呼吸急促紊亂，帶著不祥的雜音。
他抬眼看向黎硯，夜明珠的光暈同樣照亮了曹胤胸前那道被河水浸泡得邊緣泛白、深可見骨的猙獰刀創。
“曹胤…脈搏還在…比老吳強些…但傷口…”
黎硯喘息著，聲音因劇痛而扭曲，冷汗沿著下頜滴落，“我這條胳膊…也撞斷了…”
他嘗試動了一下左臂，劇痛讓他倒抽一口冷氣，手臂無力地垂著。
陸辰的心沉入谷底。
他掙扎著站起，全身的骨頭仿佛散了架，每一處撞擊點都傳來尖銳的抗議。
黎硯將夜明珠小心地放在一塊略高的、相對干燥的岩石上。
乳白色的光暈如同風中之燭，勉強照亮了他們所在的這片傾斜、濕滑的岩石平台邊緣，更遠處依舊是無盡的黑暗深淵。
“水流…不對…”
黎硯靠在冰冷的岩壁上，斷斷續續地喘息，目光掃過下方奔騰的水聲來源，“灌進來的水…量太恐怖了…這洞穴…怎麼沒被填滿？”
“那這水都哪去了？”
陸辰瞳孔猛地一縮！
黎硯點中了關鍵！
他強忍著眩暈和全身的酸痛，借著夜明珠搖曳的光暈，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平台邊緣摸索而去。
腳下的觸感滑膩異常，覆蓋著厚厚的、不知名的膠質沉積物，在微光下泛著令人不適的油光。
終于挪到平台邊緣的斷崖處，他小心翼翼探頭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