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雕像
杜舒月有些不太敢相信，甚至至今還有些懷疑。
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青年，竟會是滅絕唐家的人。
但三天前的那個夜晚，那反常的舉動，那超乎煉氣境界的實力，以及他們出門的方向，再到後來唐家覆滅消息的傳出。
一切的一切，都太巧了。
巧到她不得不相信。
當然，杜舒月心中並無絲毫怪罪之意。
在潮歌城，唐家的惡名早已如瘟疫般傳開。
平日里盡使些見不得人的陰招，不少無辜修士都被他們迫害。
她與孟縴雲往昔在唐家控制下的遭遇，猶如一場揮之不去的噩夢，不堪回首。
彼時，她們在唐家控制下的坊市之中，處處遭受刁難與欺凌。
杜舒月一想起那段日子，眼神中不自覺就開始恍惚，微微顫抖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衣角。
身旁的孟縴雲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的身旁，咬著下唇，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神情。
往事如刀，割得人心生寒意。
她原先並不是這番堅強的性格，但人生總是會讓人變成自己最陌生的樣子。
不堅強，又能如何？
向那些人求饒嗎？向那些人屈服嗎？
這段時間是她們兩可謂是修仙以來最安心的時候。
修仙修仙，她們這些修仙者和那些不能完全掌控自己命運的凡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什麼我們他們的，我不知道你們在講什麼。”
李爭停住腳步，緩緩轉過身，目光平靜的看向杜舒月二人，不緊不慢的開口回道。
主打一個一問三不知。
孟縴雲捏了捏杜舒月的玉指，搶先開口，她一改早先對玉漱的偏見，認真的說道︰
“玉漱姐姐，你是不是也參與了？
當然，我絕無責怪之意，我和舒月感激你們還來不及。
我們不會跟別人說的。”
說罷，她便牽著顫抖著身子的杜舒月一起朝著李爭玉漱二人鞠了一個深深的躬。
半晌，二人都沒有起來，似乎沒有得到李爭玉漱的回應，她們就這麼長躬不起。
現在的孟縴雲也反應過來，一個築基大修，怎麼可能在她們小小的潮歌城當青樓女修。
稍加思索便知，這定是潛伏多時，刺探唐家情報。
就等著任大哥來了，然後將作惡多端，為惡一方的唐家連根拔除。
一定是這樣的。
孟縴雲越琢磨，越覺得自己分析的對，鞠著躬的她眼神越發灼熱。
以後，我也要做這樣的修士，這才是真正的修士所為。
鋤強扶弱，為人之所不能為。
而不是每天就為了這麼一點靈石苦苦掙扎、奔波勞碌。
她似乎重新找到了修仙的意義。
玉漱一愣，不知道怎麼回答，但看著李爭漸行漸遠的身影，還是連忙跟上。
……
李爭悠然漫步在潮歌城的街巷之中，總感覺這座城市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人還是那些人，物也還是那些物。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感覺城中比往昔熱鬧了許多。
那是一種精神上的煥發。
街道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叫賣聲、歡笑聲、交談聲交織成一片，好不熱鬧。
李爭朝著丹盟信步前行，不知不覺間，來到了一處記憶中截然不同的地方。
在他的印象里，此處原本應是一片空曠寂靜的空地，然而此刻，卻被密密麻麻的修士圍得水泄不通。
一群修士整齊地跪在地上，個個神色莊重肅穆，雙手合十置于胸前，對著一個方向，身體微微前傾，額頭幾乎觸踫到地面，口中念念有詞，臉上寫滿了虔誠。
人群之中。
有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老者。
渾濁的眼珠抵擋不住他們的赤誠。
有天真爛漫、眼神清澈的孩童。
眼神中雖有些許懵懂，但那股敬畏卻顯得更加真誠。
有身體殘缺、行動不便的青壯年。
雖肢體有所缺失，但眼神中的堅定不比其他人要少。
還有不少婦孺，或是面容哀傷，或是眼神堅毅，一同沉浸在這莊嚴肅穆的氛圍之中。
李爭心中滿是好奇，循著他們跪拜的方向望去，肉眼清晰地看清了人群跪拜所為何物。
那是一座雕像。
一座身高八尺有余，跟自己五分相似的雕像。
雕像穩穩的屹立在那，線條雖有些粗糙，但面容栩栩如生。
仔細看去，李爭竟從這個雕像中看出精氣神。
在一個雕像之中，看出唯有生命體才擁有的精氣神。
這未免也太過難以理解。
不過這修仙世界，博大物大，也倒是勉強可以接受。
李爭不禁停住了腳步，玉漱也跟著停下了腳步，目光也循著人群望去。
繁雜的哭喊聲，叫罵聲從人群中悠悠傳出。
“多謝仙人……讓這該死的唐家滅絕了！咳咳…真好啊！”
一位老者滿是感激地說道，聲音微微顫抖，臉上洋溢著劫後余生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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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仙人的大恩大德，我每年都會給您燒香。”
一個年輕的修士跪在地上，重重地磕著頭，額頭與地面撞擊，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唐家上上下下沒一個好東西啊……如今……終于得到了應有的…下場啊。只是，我的兒……”
一位婦人眼中含淚，咬牙切齒地說道，淚水像是開了閘門的水龍頭，止不住的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濺起一陣陣煙塵氣。
“三年前，那狗東西唐元化看中了我的道侶，強行就把她擄了去啊……到現在我都沒有再看過一眼啊。香兒…你在哪啊。”
一個男子悲痛欲絕，趴在地上，放聲大哭，哭聲中滿是無盡痛苦。
“兩年前，我就因為在路上多看了一眼，就被他那兩個惡僕唐一唐二抓到面前，戳瞎了雙眼！”
一個雙眼空洞的修士憤怒地揮舞著拳頭，臉上滿是仇恨。
李爭愣了一愣，瞳孔一縮一放，臉上不覺露出一絲復雜之色，隨即搖了搖頭，走上自己該走的路。
此時，天空中的太陽高懸，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陽光毫無保留地傾灑在李爭身上。
奇異的是，那強烈的日光竟沒能在他身後留下一絲絲影子。
玉漱盯著雕像的面孔，怔怔出神，等回過神來之時，李爭已離開甚遠，趕忙提起裙擺，快步追去。
……
很快，李爭便來到丹盟所在之處，見到了田康年。
李爭臉上露出一絲歉意，說道︰
“哎呀，田管事，真是不好意思，最近被瑣事相纏，走不了了，實在是對不住。”
修煉太過入迷，李爭忘了自己與田康年的約定。
起先，他以為唐家是想通過丹盟將路線圖運走，後面他發現唐家的陰謀之後，直接打上門去，都忘了有這一茬了。
不管怎麼說，田康年對他態度不錯，處處為他著想。
他也不是過河拆橋之人，不至于直接晾著不管。
想著還是出來回應一番，以表尊重。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听到李爭的回復，田康年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倒也沒有惱怒。
只是擔心的問了一句︰“三個月後的煉丹大會，你要去的吧。”
李爭一怔，心念一動，先前的打算遺漏了這個煉丹大會這個點。
計劃要改一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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