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濃稠的瀝青將林一徹底包裹,仿佛置身于上古巨獸的腹腔,連呼吸都變得粘稠滯澀。他踉蹌著向前摸索,指尖觸踫到的只有虛無,斷月劍在這死寂中竟也斂去鋒芒,如同被抽走魂魄的廢鐵。耳中突然響起指甲刮擦岩壁的刺耳聲響,由遠及近,在寂靜中撕開一道令人戰栗的裂口。
“放棄吧,你無法保護任何人。”陰冷的呢喃貼著他的耳畔炸開,聲音里裹挾著無數冤魂的嗚咽。林一猛地轉身,卻只看見自己呼出的白霧在黑暗中凝結成扭曲的人臉,那些面孔空洞的眼眶里滲出黑色血淚,嘴角咧到耳根,無聲地重復著蠱惑的話語。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心髒被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過往戰斗中那些險些失去同伴的瞬間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現。
猩紅的血霧突然在腳下翻涌,林一低頭,發現海水不知何時已漫過腳踝,粘稠的液體中漂浮著破碎的銀飾——正是靈幻族少女贈予沐瑤的平安信物。海水迅速漫過膝蓋,他看見沐瑤蒼白的臉從水中浮起,海藻般的長發纏繞著脖頸,發紫的嘴唇開合間吐出帶著腥甜的氣音︰“為什麼不救我......”
“住口!”林一的怒吼震得耳膜生疼,斷月劍本能地揮出,劍氣卻如泥牛入海般消散在黑霧中。更可怕的景象接踵而至,整片天空都被混沌之力染成墨色,艾瑞娜的機械羽翼被腐蝕成焦黑的殘片,凌羽的冰刃在邪力中寸寸崩裂,紗麗婭的精神力化作縷縷青煙被吞噬殆盡。他們的慘叫混著陰森的低語,如同無數鋼針直刺林一的太陽穴。
劇痛中,林一突然摸到懷中的青銅護腕——那是兒時父親臨終前交給他的遺物。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父親在彌留之際將護腕按在他掌心,粗糙的手掌覆著他的手背說“要做照亮別人的光”;第一次握住斷月劍時,劍柄殘留的溫度仿佛父親的鼓勵;還有伙伴們並肩作戰時,眼神中那份毫無保留的信任。
“我是他們的光!”林一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開,瞬間驅散了幾分眩暈。他將斷月劍高舉過頭頂,劍身突然迸發璀璨光芒,劍柄處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轉,在黑暗中勾勒出金色的陣圖。隨著劍刃劈下,虛空竟被撕開蛛網狀的裂縫,每一道裂痕都透出象征光明的聖白光芒。
黑暗開始瘋狂反撲,無數由怨毒凝成的觸手從四面八方襲來,林一卻仿若未覺,雙目倒映著劍中浮現的伙伴笑顏。他的步伐愈發沉穩,劍招看似大開大合,實則暗合星軌運行之妙,每一次揮砍都精準斬在黑暗最薄弱處。當最後一道劍氣撕裂虛空,整個空間突然響起琉璃破碎的清響,那些折磨他的幻象如同鏡花水月,在光明中化作齏粉。
光芒重新降臨的瞬間,林一跪倒在地,汗水混著血水順著劍尖滴落。斷月劍突然發出清越的鳴響,劍身浮現出嶄新的紋路,宛如鳳凰涅盤的圖騰。遠處傳來伙伴們焦急的呼喊,林一掙扎著起身,望著手中重獲新生的斷月劍,嘴角終于揚起釋然的笑容。這一場心靈的惡戰,不僅讓他突破了劍道桎梏,更讓他在至暗時刻看清了內心真正的力量源泉——守護的信念,本就是最無堅不摧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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