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明听後不住地點頭,同時也感慨起來,中國人為了吃飽肚子,奮斗了數不清的年頭。一千多年之後才能夠頓頓吃上肉,哪怕葛明後世童年,也是經常吃不上肉的。本來是世上最勤勞的一群人,問題到底出在哪里呢?
葛明勸自己不要想太多,畢竟自己能力有限,還是先從莊子上開始吧。心里有些埋怨葛三爺,自家的莊子都這麼差,其他莊子不知道會不會餓死人。
窮未必是窮,本質上可能是見識的問題,如果沒有葛明,這個莊子怕是永遠都只會種田,農閑的時候去城里打打零工,換點油鹽回來而已,就這樣一輩輩的傳下去。
不知道祿伯和袁老道什麼時候回來,于是搶過丁香抱著的番茄擼了起來,寵物這東西對很多人來說是必需品,確實有安撫情緒的作用,也讓不少心里少了寄托的人多一份牽掛,人就不那麼孤單了。
正在葛明胡思亂想的時候,祿伯拎著一個人進了院子,袁老道跟在身後,進門就沖著門口四個壯漢喊道︰“請小郎君出來下,人抓到了。”
這麼大的聲音葛明哪里听不到的,起身把番茄遞給丁香,並且囑咐她跟小丫先去把屋子收拾收拾,然後跟福伯一起出了房門。
葛明出了房門,一看外面這架勢就覺得好笑。別看祿伯只有一只手,拎著一個人居然毫不費力。被拎著的人此刻垂頭喪氣,連掙扎都沒有了。
祿伯看到葛明就說到︰“小郎君,老僕見過這小子好幾次,只要去抓就跑,根本就追不上。還好袁道長輕功了得,總算把這小子抓住了。”說完把人往地上一扔。
此人落地之後掙扎著跪在院子里,嘴里喊著︰“饒命啊,饒命啊,小人不是壞人。”
葛明見此人穿著破破爛爛,長得異常瘦弱,難怪祿伯拎著如此輕松。葛明說到︰“你說你不是壞人,為何三番五次在莊子外轉悠?定然是意圖不軌,看來需要送官才行。”
此人听到葛明這樣說,趕緊不停的磕頭,哭著說到︰“這位貴人,小的真不是壞人,小的就是想看看。”
葛明嘿嘿一笑。
“看什麼?看誰家有錢,晚上過來偷點?這個莊子最有錢的就是我家。”
這人喊著說到︰“不是的,不是的,小人听說葛家莊子有工坊,里面上工的人不但有錢拿還有肉吃,小人就是想看看外莊子的人能不能來干活。嗚嗚嗚,小人不是壞人。”
這是主動來找工作的?葛明說道︰“抬起頭來,讓本小郎君看看。”
這人听完才畏畏縮縮的抬起頭,葛明一看這人丑、瘦、髒,穿著就不說了。
“你這臉多久沒洗了?”
這人一听葛明居然問這種問題,先是詫異了一下,然後想了一想羞愧的說到︰“小人,小人,不過兩天沒洗臉了。”
葛明又接著問道︰“你怎麼知道莊子里有工坊的?”
這人這才說到︰“小人就是旁邊陳家溝的,名叫陳二狗,小人是听人說的。呃,小人的表姑的佷女的姨表姐就嫁到了葛家莊,好像是嫁給了一個姓王的。”
葛明想半天沒算明白,這個陳二狗跟嫁給姓王的這婦人到底什麼關系,民間常說一表三千里,這怕是過萬了吧?
這個陳二狗又說到︰“小人想到工坊里干點零活,不用給工錢,管頓飯就行。轉悠了幾次,每次看到村口有人守著,小人就沒敢進來。”
葛明抬頭看向祿伯,問道︰“祿伯,這算不算在莊子上有親戚的?”
祿伯也被這個王二狗復雜的親戚關系弄得有點蒙,想了好一會才說到︰“這要是算親戚,周圍幾個莊子上全是親戚。”
這個不要說是在古代,就算後世的農村也極為常見,嫁娶就在周圍幾個村子,久而久之確實全是八竿子能夠打到的親戚。要是趕集隨便拉個人閑聊,肯定能攀上親戚,就算不是親戚也可能是鄰居。
現在工坊不缺人,但是以後肯定需要很多人。于是葛明說到︰“陳二狗,這月工坊不缺人了,下月你再來。”
陳二狗一听下月就能來找點活干,自然千恩萬謝,不停給葛明磕頭。雖然被人磕頭和行禮多了,葛明依然不習慣,不過為了口吃的而已,居然要下跪。
讓人把陳二狗送出去,葛明這才對祿伯說到︰“祿伯,看來莊子上日子變好的事會慢慢傳出去,以後可能會有更多周圍莊子的人想過來找點活干。但是不可能全部都要,要挑挑揀揀才是。”
“要不這樣吧,讓跟莊子上有親戚關系的人優先,而且莊子上的人要作保才行。這個作保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讓咱們莊子上的人把把關,要是偷奸耍滑的人他們臉上也不好看。”
祿伯說到︰“這個辦法確實可行,那以後的工坊先安排莊子上的人做頭頭,然後再安排外村的親戚。”
事情基本算是定下來了,幾人就坐在一起閑聊。
陳二狗的事給葛明很大的感觸,雖說唐代從政治地位的排序來說是士農工商,其實過得最苦的還是農工兩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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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每個朝代都標榜農業是社稷的基礎,但是從來沒人重視過農戶。工戶其實更慘,因為沒有土地,只能靠手藝吃飯,要是趕上世道不好應該是最先餓死的一類人。
而商戶雖然稍微富有一些,但是需要夾著尾巴做人,誰都不敢得罪,除非投靠了世家大族。
農戶在農閑的時候打打零工,這個還是比較常見的,很多時候不為了賺錢,只要管飯就行,為了就是家里能把自己這份糧食省出來。可是無論如何葛明的作坊也安排不了多少人,畢竟都是小作坊而已。
暫時無法解決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照顧好身邊的人再說,對此葛明其實還是比較有成就感的。莊子上莊戶生活都多少有了一些好的變化,府里的進項也多了起來,自己的生活也逐漸變好了。
東聊西聊的時間就過得快,已經差不多快到中午了,葛明比較好奇中午到底吃點什麼。因為張春來不在莊子上,而葛明對吃的要求非常有特點。好像什麼都吃,但是又非常挑食。比如一盤菜,一碗飯,可以吃的香甜,但是把菜倒在飯上變成蓋澆飯就一口不吃,用後世的話來說叫做夾生、隔色。
于是葛明試著問到︰“祿伯,中午咱們吃點什麼?早上出門太早,這一路上還踫上了劫道了,現在已經餓的前胸貼肚皮了。”
祿伯一驚的問道︰“劫道的?剛才怎麼不說?”
葛明回答道︰“小毛賊,被袁先生一劍就嚇跑了。”
祿伯這才放下心來,對著袁老道說道︰“多謝袁道長。”
袁老道擺擺手說到︰“祿兄弟不用客氣,老道這些日子總不能白吃白喝葛家的吧?出點力也是應當的。”
葛明說到︰“袁先生,您白吃白喝也是應當的,不但是小子的救命恩人,還要教小子讀書識字,這份恩情小子怎麼都報答不了。”
“您看這莊子上以後生活會越來越好,到時候家里也多幾個進項,到時候小子帶你吃遍大唐。”
袁老道哈哈大笑,說到︰“不錯不錯,你小子嘴巴確實甜。不過這話老道認為應該這樣理解,是你小子打算吃遍大唐,老道給你做保鏢,順便也吃點好東西,是也不是?”
葛明听完之後咯咯笑到︰“袁先生,您怎麼老把自己當成保鏢了?您是恩人,小子可要好好孝順才是。”
袁老道笑著說到︰“別扯那麼遠了,來之前你說有好東西,什麼時候能吃上?”
葛明嘿嘿笑道︰“明天早上就能吃上,等到下午本小郎君召集張富貴、戴健等人,這種美食只有我們小孩才能弄得到。”
不光袁老道好奇,福伯和祿伯也十分好奇。尤其是袁老道這個道家,想得就比較多了,心里想著到底什麼極品美食,居然只有童男子才能弄到,老道甚是期待的。
葛明剛才的話被打斷了,于是又問祿伯吃點什麼,意思是餓了。
祿伯這才說到︰“這一打岔居然給忘記了,已經讓人包餃子了,韭菜雞蛋餡的,多放點豬油。春來在城里,莊子上其他人也就做面食比較拿手了。”
葛明想到確實挺長時間沒吃過餃子了,這種平民食物本小郎君還是比較喜歡吃的。薄皮大餡還勁道,非面食的高手是做不出來的。
一頓餃子之後,葛明撐得嗷嗷叫,根本管不住嘴。但是三個老家伙看得哈哈笑,對他們來說小孩能吃才能長得壯,這是好事。
沒辦法,前段時間在莊子上的習慣又回來了,袁老道帶頭,其他人在後,又開始打起了太極拳。至于小丫是新來的,還需要好好學習才是。
等消食之後困意上涌,再加上早上出門太早,所以葛明在丁香和小丫的服侍下睡了午覺。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這一覺非常舒適,大夏天居然沒感覺到熱。等慢慢睜開眼楮才發現丁香和小丫兩人正在慢慢的給自己扇著扇子,還一邊小雞吃米一般點頭,怕是都困壞了。
葛明趕緊起來,把兩人嚇了一跳。
丁香先說到︰“小郎君,時辰還早,不再睡一會了嗎?”
葛明拿過丁香手里的扇子,說到︰“你們也趕緊去睡會吧,還有以後我睡覺你們不用扇扇子,不然本小郎君容易著涼。”著涼不著涼自然不是真話,葛明實在是不忍心。
小丫好奇的問到︰“小郎君,這麼熱的天怎麼會著涼呢?奴婢扇子扇的慢一點就是了。”
葛明起身穿好了鞋,說到︰“你們趕緊去休息一會,等到晚上可是有大事要做的。”
兩人不明所以,听到葛明如此安排也就回廂房休息去了。
蟬蛹,俗稱知了猴、知了姥姥,後世很多地方都吃,但是並非每個人都敢吃。這也是葛明想不通的地方,這麼好吃的東西怎麼就有人不敢吃呢?哪怕是在肉食這麼匱乏的古代,這東西居然沒人吃,簡直是暴殄天物。
想要抓到知了猴,天黑之後才比較好抓,比較流行的方法有兩種。第一是在樹附近的地上仔細找,地上如果有小洞,稍稍摳開里面就有一只知了猴,這是知了猴準備爬出來之前。第二是樹上找,出門太晚了知了猴就爬太高了,小孩子就不容易夠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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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葛明召集了戴健和張富貴等莊子上的小伙伴,等到了天擦黑的時候,舉著火把在河邊的柳樹之間仔細尋覓。這東西對于孩子來說,非常喜歡抓,抓回去之後用笸籮扣上,第二天一早就成了有翅膀的知了,是莊子里孩子的玩具。
但是吃,就很多孩子不敢吃了。也會有比較饞的孩子,弄點火燒一燒,把中間那坨肉吃掉。
丁香和小丫此時才知道葛明所謂的大事,居然是晚上抓這東西,兩個女娃子膽小的很,根本就不敢抓,只能跟在葛明旁邊。
人多力量大,再說這東西如果沒人吃,一年比一年數量多,不過半個時辰而已,居然抓了足足半木桶,看的葛明心花怒放。
這東西後世葛明小時候就喜歡吃,隨著吃的人多了之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成了酒店的一道名菜,每年到了夏天,都有人早上過來收,一個能賣幾毛錢,這時候葛明吃的也就少了,因為都拿去賣錢了。
到了葛明後來上班之後,出差在徐州又遇上了這道名菜,當時就點了一大份,還打包了一份回去吃,不過感覺不如小時候的好吃。很多人都覺得小時候的東西很好吃,長大後再吃到就不是原來的味道了,其實未必是味道變了,更可能是吃的東西變多了,當年的美味再吃到的話感覺不過如此而已。
後世的知了都是專門養殖的,知了產卵在枝條上,枝條的筋脈就斷了,到了秋天就會斷。收集好枝條,找樹林埋好,幼蟲就會在土里孵化,然後鑽到土里深處,靠著吸食樹根的汁水過火。采集就更加有意思了,透明膠帶纏在樹干一米高處,到了晚上隨便撿撿就是了。
知了猴需要處理好,不然明天全都脫殼了。讓丁香和小丫抬來清水,把全部知了猴清洗干淨,兩個女娃子自然是不敢下手的,雖然很想幫葛明干點活,奈何實在恐懼。
只見葛明胖手在水里攪啊攪,很快知了猴就爬上了雙手,葛明隨便甩一甩就又掉進了木盆。丁香和小丫看的頭皮發麻,連連後退。
這東西主要就是身上比較多沙土而已,放到水里攪一攪就清洗的干干淨淨。然後再準備一大盆水,多加鹽,把知了猴腌起來,這樣不但殺菌還能入味。
做好這些之後葛明才回屋去睡覺,睡前還在想著到時候袁老道會是什麼反應,到底敢不敢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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