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問我們是否找到圖。”秦蒼心中一動，卻沒回應，只是壓低身形，拔出匕首，在泥地上劃了幾道彎曲的符號。
“營長？”小虎看不懂那些痕跡。
“這是我和他之間用過的特殊記號。”秦蒼說完，把土一抹，將痕跡隱藏得若隱若現，“這次換我告訴他，我收到了。”
小虎還想問什麼，卻被秦蒼一抬手制止。
“別問，看不懂就別問。能看懂的人，不需要解釋。”
而此時，遠處的劉三似有所覺。他猛然一頓，眼神中那種鈍痛與疲憊驟然減弱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短暫的亮光——那種哪怕只有一瞬，也足以讓人心頭劇震的亮光。
他知道了。
知道秦蒼找到了圖，也明白了下一步該如何走。他的雙手緩緩背至身後，輕輕做了一個很小的動作——指節在掌心輕敲了三下。
秦蒼眯眼，那是他們之間約定的第二個暗語。
【三下，代表警告。代表場內有人不能留。】
“誰？”小虎低聲問。
“等。”秦蒼回得干脆。他知道劉三會給答案。
果然，十幾息之後，劉三在與一名年約四十出頭的男人交談時，刻意將話說得慢了半拍。他說︰“這事……怕是不好辦。”
那一聲“怕是”，他咬字極重，比後面的詞都用力許多。
“怕是。”兩個字，在秦蒼腦中炸響。
那是他們約定的“目標代號”。
“小虎，看見他身邊那個穿灰衣的了嗎？”
“看見了，個子不高，左腳有點拖步。”
“殺了他。”
“現在？”
“不。等他站起來。”
“什麼時候站？”
“劉三會讓他站。”
話音落下不過五息，劉三卻忽然低頭笑了笑，對灰衣男人說了句什麼。那男人一愣，隨後慢慢站起身，似乎想听清楚劉三要說什麼。
而這時，秦蒼動了。
沒有預兆，只有冷風獵獵。他像一道影子，飄了出去。
小虎緊隨其後，槍口已經提前鎖定。秦蒼不帶一絲猶豫，身形在兩人中間一閃而過，瞬間來到灰衣男子身後。那人剛意識到動靜，一柄匕首已穿喉而出，熱血灑在火堆旁的一堆枯葉上，立刻騰起一縷青煙。
其他人反應不及，正要拔槍，小虎的子彈已然連響，接連擊倒兩人。剩下的幾人試圖逃竄，卻被秦蒼逼停于側路的斜坡邊。
“別動。”秦蒼冷冷開口，“不想死的，坐下。”
劉三的眼神終于徹底動搖了。他踉蹌一步，看向秦蒼，嘴唇動了動，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低下頭，緩緩吐出一口長氣。
“你知道他是誰嗎？”秦蒼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問。
“知道。”劉三的聲音極輕，帶著疲憊，“可我不能殺他。”
“所以你只能讓我來。”秦蒼說得平靜，卻有些沉重，“你知道他早就布好圈套，只等你一走，那孩子就再無藏身之地。”
劉三沒有回答。他蹲下身，從腰間掏出一塊布，攤開，是一張紙，揉得滿是褶皺。
“這才是最關鍵的情報。”他把紙遞給秦蒼，“上面寫著他們真正的轉移路線，還有那個孩子……的名字。”
秦蒼接過，展開看了一眼。紙上寫的字跡潦草，卻極為清晰。但在角落，卻有一行不同于其他字跡的筆畫，歪斜、模糊，像是用左手倉促寫下，又似故意留成看不懂的樣式。
那是一串符號。非字非圖，歪歪扭扭，仿佛孩童信筆涂鴉。
小虎皺眉︰“這……是什麼？”
秦蒼沉默了片刻，緩緩將紙折起收好，語氣低緩卻冷靜如水︰“這是他沒法說出口的名字。”
“您看得懂？”
“我不能告訴你。”秦蒼聲音很低，卻仿佛割裂了空氣，“但我必須帶走這個名字。它比任何路線、任何人……都重要。”
小虎站在他身後兩步的位置，左手還握著那柄微微發燙的短槍，目光掃向周圍不知是否徹底被清理干淨的殘敵。他雖年輕，但早已習慣了在死與活的邊緣行走。然而此刻，他卻忽然覺得後頸有些發涼，那種無形的寒意並非來自林中冷氣，而是像被某個無聲的眼神盯上，莫名心驚。
“營長……”他低聲叫了一句。
“別動。”秦蒼忽地低聲一喝。
小虎幾乎是下意識地定在原地。
秦蒼已快步向前，兩步踏到他身側，左手一拉，將小虎猛地往旁邊扯去，動作快得幾乎拖起一道殘影。就在小虎被帶離原地的同時，一根削得極細的箭矢從密林深處破空而來，幾乎貼著他脖子劃過，緊接著釘在他們剛才站立的那棵老樹上，箭尾還在顫動。
“有埋伏！”小虎驚呼。
“說不定不是敵人，是他安排的。”秦蒼的目光如電，迅速判別箭矢的方向，然後以極快的速度按住小虎的頭，將他壓低，貼地翻滾至一處倒塌的岩石後方。
“劉三？”小虎低聲問，“你是說……這支箭？”
“他怕你死。”秦蒼冷冷說道，聲音中卻透著一絲沉痛，“你太直來直去，又信我信得太滿，別人也能看出破綻。他不能給敵人留破綻。”
小虎臉上滿是汗水，不知是驚嚇還是奔跑後的熱氣蒸騰。
“可他也差點要了我的命。”
“他信你能躲。”秦蒼淡淡開口，語氣竟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冷笑，“他用的箭矢角度偏低，速度適中，還留了足夠時間讓我把你拉開。這不是暗殺，是提醒。是告訴我——你暴露了，有人盯著你。”
小虎這才回過神來，心口劇烈起伏。他心底卻涌上一股復雜的情緒，說不清是羞愧，還是後怕。
“營長，我……我還是太嫩了。”
秦蒼沒說話，只是從地面拾起那支箭矢，放在鼻尖輕嗅，眉頭微微一皺。
“毒箭。”
“什麼？”小虎臉色瞬間一變。
“不是致命毒，但能讓你短時間失去行動力。”秦蒼淡聲道，“他不是為了殺你，是在給你一個‘別追’的暗示。追下去，你會拖累我，也會暴露他。”
他將箭折斷，扔進一旁的枯葉堆中，又看了一眼四周被箭雨籠罩的方向，聲音極輕︰“敵人未清，林中還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