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趕緊湊上來，將手中竹筒遞過去，“他出去探路了，說你這傷必須找個安全的落腳點。他讓我守著你，一步都不能離開。”
秦蒼抿著唇，勉強灌了幾口溫水，眉頭卻越皺越緊。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與腹部的繃帶，雖然草草包扎得還算牢靠，但氣血依舊翻涌，說明毒素尚未徹底清除。
他咳了兩聲，閉眼沉了片刻，再次睜開時，那雙眼已清明如電。
“小虎。”他聲音低沉，卻帶著一股冷意，“你們從哪兒找來這避難的地方？”
小虎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我們一路向北走，穿了兩道林口，快到那片亂石嶺時遇上一老頭兒，說前頭有巡林的，帶我們躲進這山洞來。他還送了點干糧和火石。”
“老頭？什麼樣？”
“瘦瘦的，背有點駝，穿著打補丁的灰襖，腳底是綁草繩的破鞋，笑起來缺了一顆門牙……”小虎說著，語氣帶著一絲自然的輕松，“看著不像壞人啊，劉三也看過了他，覺得他沒什麼威脅。”
秦蒼卻冷冷搖頭，緩緩坐起身，哪怕體內劇痛依舊像針扎，卻依舊強撐著，眼神中透著一種濃重的疑慮。
“那人是同一個。”他說得極慢，像是怕自己哪句話出錯，“就是他給我灌的水。”
“啊？”小虎猛地站起，“你是說……他下的毒？”
秦蒼點頭，卻並未急于展開，而是閉了閉眼，輕輕嘆了一口氣，隨後低聲道︰“當時我口渴，身上又重傷，那老頭遞了一瓢泉水，說是剛打上來的。我嘗了一口，苦中帶澀，第一口沒什麼，第二口才覺得不對勁……可已經來不及了。”
小虎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聲音也低了下來︰“那……我們現在也還在他安排的地方……”
“這正是我擔心的。”秦蒼咬牙站了起來，哪怕身形有些踉蹌，卻步步堅定，“若真是他安排，這地方……必有詐。”
小虎眼里浮現一絲懼意，緊張地問︰“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劉三去了外頭，要是被人盯上——”
“不。”秦蒼忽地一擺手，聲音一變，陡然冷厲，“他若沒中毒，反而最安全。可你我……卻已暴露。”
他話音未落，忽然一股風聲卷過山洞口，草葉沙沙作響，一種不詳的預感驟然涌上心頭。
秦蒼猛地一轉身，背靠石壁，低聲道︰“熄火。”
小虎趕緊用濕布按滅了篝火，洞中陷入一片黑暗。
外頭腳步聲愈來愈近，秦蒼心跳卻慢了下來，反而冷靜得出奇。他閉眼屏息，耳朵細細捕捉著那聲音的節奏——不是奔跑，不是急行，而是刻意放慢的探路步伐。
“試探……”他心中如明鏡。
來人不是找路的獵戶，更不是什麼過路人，而是有備而來的追蹤者。而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山洞一側的高地，背靠斷崖，前無退路。
“老狗子……”秦蒼低聲咬牙，“這一手套得不賴。”
小虎已抽出短弩，半跪在秦蒼身邊，卻壓低聲音問︰“大哥，要不要先出手？”
“不。”秦蒼搖頭，眼神冷如霜，“這不是刺殺隊，若是要殺我們，早在火光最亮的時候就動手了。他們在等。”
“等什麼？”
“等我們慌，等我們出洞，等我們顯形。”秦蒼緩緩扶牆站起，哪怕傷勢牽動他冷汗直冒，卻一字一句道，“他們還在賭我們是不是知道他們在。”
外頭腳步忽然停了，一股幽幽的低語飄了進來︰
“火熄了……是察覺了？”
“動不動手？”
“等等……再等一刻。”
秦蒼听得一清二楚，嘴角浮現一絲冷笑。
“看清了沒有？”他低聲朝小虎道。
小虎額頭滿是汗，卻拼命壓低聲音︰“三個，一個矮個，兩個高的。帶著短刀，步伐一致，不像是一般的流寇。”
“是追蹤隊的影衛。”秦蒼語氣沉著，“這種人，一般負責清理‘可能泄密者’。我們手里的東西，他們怕得很。”
小虎咬牙︰“那怎麼辦？我們出不去，留在這兒也早晚暴露。”
秦蒼目光掃過洞內，忽然看見角落堆著的幾塊干柴與枯草堆，眼神中閃過一絲精光。
“我有法子。”他說著，聲音轉得極低，湊到小虎耳邊耳語了幾句。
小虎听完愣了愣，面色驚疑︰“可這樣一來，你……”
“听我的。”秦蒼聲音冷冽，“信我一次。”
小虎咬緊牙關，重重一點頭︰“是！”
洞外風聲忽起，枝葉獵獵作響。
幾息之後，一團濃煙從洞內猛地滾出，裹挾著刺鼻藥香，濃得令人睜不開眼。三個黑衣人立刻警覺，刀已出鞘，迅速後退半步。
“有詐——”
然而就在他們撤步之際，一道身影從煙霧中驟然沖出，手中鐵刃寒光一閃，直取其中一人咽喉！
“是秦蒼！”其中一人大吼，卻話未落地，脖頸處已然噴血。
隨之而來的，是林中另一道伏影悄然起身，長弓如蟒，利箭如牙，“嗖”的一聲，箭矢破風，瞬間釘入第二人胸口。
小虎怒吼︰“給我滾！”
最後一名黑衣人見勢不妙，轉身遁逃，可才跑出數步，一枚黑石彈從高處墜落，正中其膝，整個人撲倒在地，滾了幾圈。
秦蒼一步步走近，眼中殺意如風暴壓境。
“告訴我。”他蹲下身，一手拎起那人衣領，冷聲問，“是誰派你們來的？”
那人嘴唇緊閉，目光狠戾，卻在秦蒼即將用力之際忽然一口咬破舌根，身子抽搐兩下，竟活生生斷了氣。
秦蒼臉色一沉，將尸體放下。
小虎從林中奔來，氣喘吁吁，卻滿臉緊張︰“他們寧死不說，顯然事關重大。”
“松手。”秦蒼語氣低沉，一字一頓。
他的指尖輕輕挑開那具尸體的右手，在掌心的血污中，赫然出現一物——一封小小的信封，包得極緊，用油紙包裹，外層還纏著幾圈細細的棉線，隱隱散發著一絲皂角的味道，似乎是刻意做了防水與防腐處理。
小虎湊上前來，眼神中帶著一種難掩的驚疑︰“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