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血線驟然擴大，鮮血混合著內髒碎片狂噴而出！
他那干瘦的身體，連同臉上的鬼面具。
沿著那條血線，整齊無比地裂成了對稱的兩片，向著左右兩側緩緩滑倒。
噗通兩聲，墜入下方洶涌的江濤之中，瞬間被濁浪吞沒！
凌空一指，分尸兩段！
霸道！
凶殘！
干脆利落！
江面上，長遠鏢局眾人看得目瞪口呆，渾身冰涼。
繼而爆發出劫後余生的巨大狂喜！
不知是誰帶頭，對著懸崖之巔那道神魔般的身影，激動地嘶吼起來。
“多謝聶大俠救命之恩！”
“多謝極武山莊聶莊主！”
“極武山莊萬歲！聶莊主神威！”
呼喊聲在風雨中回蕩，充滿了由衷的敬畏與感激。
聶人王立于絕巔，雨絲不沾身，目光掃過下方江面。
看著那些倉皇逃竄、消失在雨幕中的黑蛟幫余孽。
看著那些劫後余生，對著自己方向激動叩拜的鏢師船夫。
最後，目光投向嘉陵江那煙波浩渺的遠方。
那里，是凌雲窟的方向，亦是…極武山莊所在的方向。
他緩緩抬起手，握住了背後雪飲刀古樸的刀柄。
冰冷的觸感傳來，帶著血脈相連的悸動。
一股沉寂已久、卻更加冰寒霸道的刀意。
在他體內緩緩甦醒、升騰。
北飲狂刀，今日，正式重臨江湖！
他聶人王之名，連同“極武山莊”四字。
必將隨著這嘉陵江的滔滔濁浪，以無可阻擋之勢，席卷這風雲激蕩的天下！
蜀中，嘉州。
極武山莊深處，沁心閣臨水而建。
窗外細雨沙沙，敲打著新發的芭蕉葉，更顯閣內幽靜。
一爐清雅的檀香裊裊升起，驅散了雨天的濕悶。
白夜天斜倚在鋪著雪白熊皮的軟榻上，姿態閑適。
他剛剛放下手中一份墨跡尚新的密報。
上面詳述了聶人王，在嘉陵江“一線天”那驚世駭俗的一刀。
他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深邃的眼瞳中映著窗外迷蒙的雨色，看不出太多波瀾。
身側，跪坐著一個身著淡綠羅裙的少女，正是如詩。
她眉眼溫婉如畫，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剝開一顆晶瑩飽滿的葡萄。
縴縴玉指捻著那剔透的果肉，輕柔地遞到白夜天唇邊。
白夜天啟唇含住，甘甜的汁水在口中彌漫開來。
“公子。”
如詩的聲音，帶著江南水鄉般的糯軟。
她看著白夜天平靜的側臉，帶著一絲不解的疑惑。
“你不是說，要匯聚天下國運才能助你修行破境麼？”
“聶莊主這般揚刀立威，名動江湖，為何你不親自出手？”
“若你出手，這名聲豈不更大，日後立國根基也更牢靠？”
白夜天緩緩咽下葡萄。
目光轉向如詩，帶著一種洞悉世情的溫和睿智。
“名聲如浮雲，亦如江流。”
“只要天下人皆知，我白夜天是這極武山莊的主人。”
“聶兄的刀光所至，便是我山莊的威名所及。”
“他揚名，便是在為我揚名，何須我事事親為？”
他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在軟榻光滑的邊緣劃過。
“況且，我若出手，對手的分量…自當匹配。”
“這天下，不愁沒有值得我拔刀之人。”
“聶兄有他的戰場，擴張山莊勢力之事交予他，我放心。”
他的目光落在如詩和閣內另一角，那個沉默舞劍的少女身上。
那是如畫，一身素白衣衫，身形靈動。
一柄細劍，在她手中化作點點寒星。
無聲無息，卻透著森然劍意。
“倒是你們。”
白夜天的語氣，帶上了一絲鄭重。
“《無垢琉璃身》已成，根骨資質打磨得已是世間頂尖。”
“便是仙兒和慕容，也不過稍勝你們半籌。然則…”
他話鋒一轉，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你們隨我至此界，少了那破虛飛升必經的千般磨礪，萬般凶險。”
“若無驚世奇遇，長此以往，與仙兒、慕容的差距只會越拉越大。”
“如畫尚好。”
他看向那舞劍的身影。
“她心性堅韌，走的又是純粹的劍道一途。”
“有我傳授的《心經》，又有戰神殿中諸多劍道高手演化磨礪。”
“縱有差距，亦可奮力追趕，不至被拋下。”
他的目光，最終落回如詩臉上。
“唯有你，如詩。”
“你之悟性、根骨，哪一樣遜色于如畫？”
“可你心思玲瓏，百竅皆通，諸般武學信手拈來。”
“卻偏偏…始終未能尋得那一條，獨屬于你自己的‘道’。”
“靈動境之前，仗著《無垢琉璃身》和《心經》的底子，尚可勇猛精進。”
“一旦踏入靈動境，需以自身之道渡過心性之劫，形成靈性之光。”
“你若還是這般…大道茫茫，恐將止步難前。”
閣內一時靜默。
只有窗外雨打芭蕉的沙沙聲，和如畫手中細劍劃破空氣的微弱嘶鳴。
如詩聞言，非但沒有絲毫憂慮，反而展顏一笑。
那笑容明媚得，如同穿透烏雲的陽光。
她又拈起一顆葡萄，自然地送到白夜天嘴邊。
眼波流轉間，帶著全然的信任和一絲俏皮。
“我有公子呀！”
“公子你蓋世無敵，智謀通天，這點小事，你肯定早就替我想好辦法啦！是不是？”
她歪著頭，帶著點撒嬌的意味。
“……”
白夜天看著她那副，“天塌下來有公子頂著”的理所當然模樣。
又好氣又好笑。
他屈指，毫不客氣地在如詩光潔的額頭上彈了一記。
“哎喲！”
如詩捂著額頭，夸張地叫了一聲。
眸子里卻瞬間漾起一層，水汪汪的霧氣。
似嗔似怨地望著白夜天，那眼神勾魂奪魄。
“你這丫頭！”
白夜天無奈地搖頭，語氣卻軟了下來。
“一天到晚就知道偷懶耍滑，不肯在修煉上下死功夫！心思全用在旁門左道上了！”
話雖如此，他還是接著說了下去。
“你于武道修煉上興趣缺缺，可心思之縝密，推演算計之能，卻堪稱天賦異稟。”
“在此方世界，恰好有一條修行之路，或許能解你困局。”
“甚至讓你另闢蹊徑，登臨絕頂。”
他頓了頓，看著如詩眼中漸漸亮起的好奇光芒。
一字一句道︰
“此道，名為——命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