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止認為自己已經將能做的都做了,一切都安排妥當。
他知道二十三位妖王強襲機關城,他們想要追上完全只是一瞬間的事兒,玄甲堡的六千將士根本就不可能造成影響。
想要拖延住妖王直到大梁的通玄前來支援,必須要同等級的修士才行。
他無法說服摘星老人和紅塵劍客一起,他們是外人,而且這次十死無生。
他沒有告知紅塵劍客,憑他對妖族的偏執絕對會和自己一同北上,摘星老人答應幫助自己瞞住對方,機關城還需要通玄駐守,若是自己失敗了,他們連同機關城的幾座傀儡機兵就是機關城最後的防線。
此時的慕容止快速的趕到玄甲堡,作為機關城抵御妖族的三位堡壘中的最後一座,雖然城牆傷痕累累,但依然屹立不倒。
只是城牆上方陷入了一片嘈雜,和後方的機關城聯系中斷讓堡壘中的軍士一時之間陷入慌亂。
面對斷了聯系的後方,幾位軍士牽頭想讓負責鎮守此處的守將魏安遼詢問情況,要知道這事一旦處理不好便會發生兵變,魏安遼靠著多年的威望將兵變的苗頭壓了下來。
可盡管如此不安的情緒依然在玄甲城內擴散開來。
“城主!”
“是城主!”
眼尖的士兵發現天空上的慕容止,待到他從降落在城牆上立馬便被一群士兵圍了上來,魏安遼听到動靜立馬帶著一群中高級軍官趕到城牆上。
“城主,”魏安遼抱拳行禮,“您怎麼來到這里了?”
還未等慕容止回答,一邊實在忍耐不下去的士兵完全不顧及魏安遼在場直接詢問起了慕容止,“城主,為什麼我們怎麼都聯系不上機關城,機關城是出了什麼事嗎?”
“何彰,莫要放肆。”
慕容止抬手制止魏安遼對下屬的喝斥,他收起原本在城主之位時冒出的鋒芒,盡量用著柔和的視線掃視著在場所有人。
城牆上密密麻麻站滿了玄甲堡的將士,還有的將士往樓梯上擁擠,想要來到自己面前,但更多的將士待到城牆下仰著腦袋眼巴巴地看著城牆。
“機關城已經離開邊疆,朝著大梁腹地駛去。”
此話一出在場一片嘩然,哪怕是高層都不太明白慕容止話中的意思,更何況是在場的士兵,但他們都明白了一件事。
他們被機關城放棄了。
“城主,那我們呢?”
似乎還有人不死心,向著慕容止詢問道。
慕容止看了眼對方,二十多歲,是已成家的年紀,他一時想到了自己的孩子,但他再度冷聲說道︰“玄甲堡六千軍士將拖延妖族南下。”
這話說出來算是徹底摧毀了在場所有人僅剩的希望。
眾人似乎都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看向慕容止的眼神帶著不滿和怨恨。
“為什麼是我們!”
何彰此時有些不管不顧,直接朝著慕容止吼道。
“總要有人犧牲。”
慕容止再度說出了這一句話,這話自己對著李首宗和一眾城主府官僚說過,現在他對著在場的軍士再說了一次。
他看到眾人的眼中充斥著不滿、迷茫、恐懼和不安,哪怕當地的守將魏安遼也是一臉愁容,他知道這是人之常情,他沒理由去訓斥。
“那你為什麼要來?”
何彰看向慕容止,這個宣判他們死刑的人,若不是為了救他們,那他為什麼要出現在機關城,出現在他們眼前,他來這難道只是來宣判他們的死刑嗎?
“我是來陪你們赴死的!”
慕容止突然的大喊吸引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總要有人犧牲,但我跟你們一起!”
慕容止看著再度安靜的人群,見所有將士將視線都集中的在了自己身上。
“機關城從不畏懼犧牲,只是害怕死的毫無價值,至此,我就敢向你們保證你們絕不會死得不明不白!”
慕容止用靈氣將自己的聲音傳遍玄甲堡上下,讓每一位人都能听到自己的話。
“我名慕容止,我以自己的姓氏,以自己的名字向你們保證。
凡戰死者,父母即為我父母,城主府必奉養至終老,衣食無憂,病榻之前,必有良醫;子女即為我子女,撫養至十八歲,無論男女,皆入私塾,習文練武,成年之後,若願效力,城主府必開大門,委以重任!
機關城中心,豐碑已立,高聳入雲,鐵畫銀鉤,刻盡諸君之名!百年之後,後人仰望,仍見英魂不滅,浩氣長存!”
慕容止來時便準備好了一切,命令已經下達,執行的官員都是自己信任的下屬。
眾人的眼楮再度活了起來,呼吸甚至變得有些急促,慕容止的話直接擊中了他們心中的最為顧慮的地方,現在他們擔憂的問題已經被慕容止解決,現在就只剩下一個赴死的理由。
說完這話慕容止再度看向面前的將士們,“傳言我慕容止傲氣十足,從來沒有求過人,這話也倒是不錯,但今天我要求人一次,求你們一次。”
慕容止雙手交疊于身前,一代通玄至尊朝著在場所有人低下了頭。
“請諸位隨我赴死!”
全場陷入了出奇的安靜,慕容止低著腦袋一動不動等著眾人的回應。
“為城主赴死!”
何彰振臂高呼,隨著他發出第一聲吼聲,玄甲堡上下也是爆發出激烈的吼聲。
““““為慕容止赴死!””””
山呼海嘯的呼喊聲將慕容止包圍,慕容止抬起頭來,看著呼喊著的人群難得露出的笑容。
他回想起了當年歡送軍隊出征,自己父兄騎在馬上接受百姓的歡送,而自己在人群中羨慕地看著。
現在輪到他被人群簇擁著,他仿佛回到了自己父親和兄弟們身邊。
父親,這次我可以和你們並肩了。
整座玄甲堡都被重新調度了起來,慕容止又重新找回到了先前當城主之前的狀態,調配著將一尊尊玄法炮安置需要它們的位置。
就在慕容止不斷指揮著士兵們調配著各式各樣的守城器械,雖然這種東西在妖王面前不值一提,但他不希望自己的將士們成為案板上的魚肉,哪怕是給妖王留下一道傷口都是他們的勝利。
“大人!”
慕容止疑惑地回頭看去,發現來者是自己的熟悉的人。
城主府主簿李首宗拿著紙筆激動地看著自己。
他風塵僕僕,眼中盡是血絲,他出發的時間比慕容止要早,可到要比他晚,好在听到了慕容止先前那番慷慨激昂的誓詞。
“你怎麼在這?”
慕容止有些不敢相信,對方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您說過,若是不忍,就跟他們一起,所以我來了。”
慕容止笑了,不知道欣慰還是氣惱。
“你來做什麼,你甚至拿不起武器?”
聞言李首宗立馬舉起了紙和筆,“我可以記錄下來這一切,若是僥幸流傳下來,可以讓後人知道我們的犧牲。”
慕容止嘆了口氣,只能任由對方留在這里。
“大人,”李首宗拿著紙筆兩眼放光地看著慕容止,絲毫不在意妖王即將抵達玄甲堡,“原來你姓慕容啊,為什麼先前一直隱瞞著。”
似乎覺得一切都將被了解,慕容止索性也不瞞著了,“我覺得我不配擁有這個姓氏。”
“……那現在呢?”
面對這個問題慕容止仰望天空,嘴角勾起顯得釋然且狂妄。
“現在這個姓快要配不上我了!”
直到現在他終于褪去城主的外衣,變回了曾經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