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止雙眼無神看著祠堂內新增的四座牌位,在周圍的哭嚎聲中一動不動,精氣神宛如被盡數抽走一般。
北伐大軍先勝後敗,殘余大軍被困忙巫山,消息閉塞不知道父親和大哥的情況,二哥和三哥憂慮心急,被跟著大軍準備出征將父親和兄長解救出來。
那日他也心急打算跟著二哥三哥一起,雖然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但當一個馬夫之類的簡單工作也是可以的。
二哥三哥表面答應,但在出發當天給慕容止下藥,直接癱倒在床上,半個月都下不了床。
他們給慕容止留下封信,告訴他,父子四人以身報國,拋頭顱灑熱血,少年之憤慨,國人之責任,這是他們應盡之義務,但慕容家必須要留下血脈。
記得照顧好祖母,記得照顧即將出世小輩,是兒子是女兒記得燒給他們,記得要對得起‘慕容’這個姓……
慕容止一樣都沒記得。
忙巫山本就是妖族設下的陷阱,里面壓根就沒有等待救援的軍士,支援的軍隊直接在中途受到了伏擊,二哥死于亂軍之中,三哥雖然僥幸帶隊突圍成功,但歸途時傷重不治而死。
祖母听聞這個消息直接昏了過去,哪怕經歷御醫的全力搶救,可回天乏術,三日後病逝。
前線的消息終究是沒有瞞住大嫂,原本因為難產而元氣大傷的大嫂也是昏厥,不久就跟著祖母一同走了。
慕容止抱著孩子,原本興盛的慕容家現在只剩下了一大一小。
看著懷中慕容家僅剩下的血脈,慕容止做出了選擇。
當葬禮結束的那一日,慕容止抱著嬰孩前往大梁皇宮面聖。
那日,大梁皇帝將慕容家的遺孤養在宮中,而慕容止不知去向。
三個月後,邊境出現一位名為止的士兵加入機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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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身邊的主簿李首宗低聲提醒著一邊已經閉上眼的止,“大人,六司各位司長都到了。”
止揉捏了一會兒自己的鼻梁,他發現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經常進入睡眠,看來最近壓力是越來越大了。
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後止看向來到這里的新老司長,見他們面露糾結,畢竟上次開會可是被抓了好多人,也不知道這次來又是為了什麼。
不過新任的司長馬如山和伊師道倒是有些輕松,一個是止的親衛營出身,一個曾是止的幕僚,二人都是他的親信,自然知道他們的城主今日再度召開會議並非是為了清算。
“諸位,”止看了在場的人一眼,盡量收斂眼中的寒意,用較為溫和的語氣說道,“剛得到消息,妖族正在聚集力量強襲機關城,光妖王就有二十幾位。”
此話一出,在座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二十多位妖王?!
機關城從來都沒面對過如此數量的妖王,一時間房間變得嘈雜,止見此只是敲了敲桌案,讓所有人安靜下來。
皇帝陛下有著特殊的消息渠道,很快就證實猜測,妖族的確是有大動作,但目標定在哪里還有些疑慮。
但鎖妖七鎮的諸位通玄幾乎很快猜測出他們的目標,是機關城無疑。
機關城除了是鎖妖七鎮的一部分,也是傀儡機兵的出產地,各個要塞負責的傀儡機兵近七成出自機關城。
若是機關城被破,那產生的影響絕不是當下一塊區域,而是波及到整個邊境。
至于為什麼這麼重要的兵工廠會出現在前線而不是後方,其實和止成為城主的原因差不多。
止先成為通玄再當上城主。
機關城也是先成為邊疆重鎮再成為邊疆的兵工廠。
“諸位,我已經下令機關城喚醒器靈,將機關城向內陸移動。”
在場的人都是錯愕,顯然不明白自家城主在說什麼,見此止嘆了口氣,原本是機關城人盡皆知的事情,可到如今卻變成了城主才知道的秘辛。
止告訴在場的所有人,機關城基座本就有移動的能力,先賢本來想將其打造成攻入妖族腹地的可移動堡壘,可一次都沒有使用過,現在被自己使用還是用于逃離邊境。
希望先賢不要責怪自己的無能。
說到此處止倒是挺感謝鄔雲起的,先前他為了為了試煉而投入了大量妖丹,給機關城提供充足的靈氣用來移動。
見到城主有了決斷,在場的人也是放下心來,只是有人卻不這麼覺得。
身為主簿的李首宗突然開口道︰“大人,那‘玄甲堡’的六千將士們怎麼辦?”
眾人看向李首宗,責怪這個主簿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城主大人有意避開這個話題,李首宗竟然還敢開口提起。
止看向李首宗,明知道以自己身份沒有資格說話的李首宗則頂著對方凌厲的視線直視著自己的頂頭上司。
止也是驚奇在自己麾下還有如此膽識的人,可惜現在才發現。
“總要有人犧牲的。”
機關城雖然可以移動,但移動速度實在太慢,他需要在支援趕到之前,有人拖延住妖修的進攻。
止說完,見對方還要說什麼,他毫不客氣地打斷道。
“若是覺得不忍心,你就去陪他們吧。”
面對這句話,這次李首宗便不再說什麼了。
止將安排告知給了所在的各位司長,吩咐完後便讓在場的所有人退下,當整個殿宇內只剩下止一個人後,他頹然地坐倒在自己的寶座上。
“慕容家慷慨赴死,而我卻讓人送死……也好,起碼沒人知道是慕容家干的破事,父親九泉之下也不會被人戳脊梁骨。”
止單手捂面,在一個人的殿宇內喃喃自語起來,待到傷感完畢他再度振作起來,他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現在不是頹喪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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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關城的基座來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鑄熔扛著斧頭看著面前擋住自己的男人,和在男人背後瑟瑟發抖的女人,他看了女人好久,一時也無法確定,便扭頭對著身後的妖修喊道。
“是她嗎?”
樓和從身後的陰影處走了出來,邊走邊說起對方的身份。
“殷白,【折天妖王】和【毀山妖王】的子嗣,兩族的契約之子,身份可比你尊貴多了。”
“嘖!”
鑄熔嘖了一聲,他有些不爽,對方身為妖族卻躲在凡人身後,真是白瞎了對方一身血脈。
他起手來試圖將對方抓過來,身後的樓和提醒道。
“小心些,別傷著踫著了,兩族的盟約不容有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