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無數個手機同一時間嗡嗡作響,屏幕上飄來一道短信。
無數道早已準備就緒的身影,懷揣著各式各樣的心情,結伴離開教室,前往操場。
他們在樓下相遇,大多注視一眼都沒有閑聊,所有人動作莫名有些整齊。
若有人從高處俯瞰,只會感覺到數支黑色細線匯流,最終形成黑壓壓的一片。
事實上。
向下俯視的人還真有,而且數量還不少。
他們多是些大二大三的身影,各自堆積在陽台上,看著新人們走向第一次決定他們命運的地方。
“我當年心里可緊張了,參加高考都沒這麼緊張過。”
“誰說不是呢,都緊張,講武堂可是名列前茅的好院校,一旦離開這里,對心理是一種極大的打擊。”
“沒錯,沒錯……希望這幫後生能表現的好一點吧。”
諸如此類的話語不知凡幾。
還有人雙手當做喇叭,大聲向下喊道︰“加油啊,別怕,咬咬牙挺一挺,一股子蟒勁就過去了!”
人群中有人抬頭後低頭,眉宇間擰巴在一起,滿心思緒。
有人則抬頭瞅了一眼,哈哈大笑︰“知道了,多謝。”
在他旁邊,孫羊瑞含笑點頭。
說話的正是姜崢。
在出發之前,他可以說吃的無比暢快。
早飯是孫羊瑞親手包的三明治,干淨又衛生,姜崢一鼓作氣吃了八個。
有錢人是舍得花錢,食材一吃就能明白。
操場上已經人滿為患。
大量嚴肅的身影負手而立,死死的盯著過往的人群。
而操場上也不知何時搭起了一個演講台,中央立著一個長桌。
共有三道身影坐在後邊。
一人將腳翹在桌子上,腦袋上蒙著個衣服,看起來無比愜意,絲毫不顧及台下看過來的視線。
中間的是個穿著白色風衣,里面套著紅色高領毛衣的女人。
風吹起她的發絲,烏黑柔亮及腰,眼兒彎彎,眼尾有一顆不大不小的黑痣。
此刻。
她正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看著眼前不斷匯集的人群。
右側則坐著一個大刀闊斧的絡腮胡。
自裸露的脖頸上,滿是細小如指節般的疤痕,一直延續到臉龐才有所緩解——
一道猙獰的疤痕,從左耳橫向延續到他的右耳。
他的眼中毫無情感,看人如看死物。
待姜崢二人和班級匯合站定。
孫羊瑞第一時間,朝著姜崢耳邊小聲道︰
“左邊是我們那不負責任的班導,中間的女人是【運將】張枝婷,旁邊的好像是【武將】張百烈,但我不確定。”
“這兩人都姓張?”
“嗯,奉天六字將除了谷來霆,其余的據我所知都姓張,但我不知道是本家還是外姓、改姓。”
“還有一個事,我以前听長輩說過,這第二代六字將里,曾經有七個人,里面包含了一個替補,只不過後來那名替補,在十多年前莫名其妙的死了。”
“這件事,張家極其忌諱,那些年幾乎如同火藥桶一樣,誰提就跟誰炸。”
姜崢微微點頭。
台上。
似是見人來的差不多了,中央的女人左顧右盼,先是拍了拍谷來霆的肩膀。
後者蓋在臉上的衣服微動,像是說了什麼話。
這讓女人有些無奈,又看向右側的壯漢。
後者抱著臂膀,直截了當的搖了搖頭。
見狀。
女人只得嘆了口氣,緩緩站了起來。
“看我。”
她的聲音不大,但操場上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楚,甚至能明顯的讓人听到她聲音中的些許無奈。
仿佛是貼在眾人耳邊講話一樣。
唰——
操場兩側的身影迅速扭動身體,朝著主席台行注目禮。
這一幕讓操場上的眾人瞬間安靜下來,齊刷刷的看向女人。
女人笑了笑,輕聲道︰
“我叫張枝檸,負責大二講武科諸事,兼行政樓主任。”
在听到她的名字剎那,人群產生了一瞬間的騷動,不過很快就重新安靜了下來。
雖說她是講武堂里最好見到的五品御靈師,但這里的許多人都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如今,對很多人而言也算是圓夢了。
看著無數雙清澈明亮的眼神,張枝檸微笑頷首,繼續說道︰
“都是懂禮貌的好孩子,乖乖听我說……”
“由我來宣布,今年講武堂的武試地點和具體規則。”
話落。
張枝檸繞了一圈走到桌前。
而台下的人群都豎起了耳朵,甚至身體都微微緊繃起來。
“其一。”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含笑道︰“今年武試,其主要由‘目標’、‘戰斗’、‘補給’、‘生存’四個詞匯組成。”
“目標,指由講武堂總部派發的任務。”
“戰斗,指對外或對內的激烈戰斗。”
“補給,指你們能夠獲得、搶奪、發現的資源等等。”
“生存,指你們在武試中的存續時間。”
說完。
張枝檸不再開口,給足了大家消化的時間。
“目標,戰斗,補給,生存?”
孫羊瑞重復了一遍,大腦開始快速轉動。
“不用想了。”
在他旁邊,姜崢忽然開口︰“是野外武試,類似于探險競技,對抗生存。”
“我知道。”
孫羊瑞點點頭,緩緩道︰“我是在想,這附近哪里合適,畢竟她還提到了一個對外的戰斗……”
“答案很明顯。”
姜崢平靜的看著台上的身影,默默的吸了口氣。
他轉頭看著孫羊瑞,說道︰“既有生存指標,那就這附近就只有一處合適……”
“你是說……”
孫羊瑞微微一愣,隨即聲音加重︰“塹嶺?”
“是的,除了那里之外,講武堂附近並不存在對于我們御靈師而言,還具備生存壓力的地方。”
如果有,早就清完了。
姜崢轉回腦袋,繼續看向台上。
可就在這時,他的渾身忽然本能的緊繃了一瞬。
台上的女人,正在含笑看著他這個方向。
這麼遠,人這麼多,她听到了?
…
主席台。
張枝檸笑意綿綿,眼眸柔和。
“這就是先天運嗎?果然聰慧。”
聲音從她的右側方傳來,說話的是壯漢。
此刻。
後者微微低下腦袋,視線卻和女人瞥向了同樣的方向︰“可惜,是個保不住命途的小家伙。”
話落
他突然看向始終蒙面不發一言的谷來霆,道︰“他應該對你的胃口吧,不收下他?”
谷來霆充耳不聞,只有呼嚕聲傳了出來。
“……裝睡。”
張百烈冷笑一聲,又看向少年的方向,說道︰
“我不知道三兒為何對他念念不忘,跟我打電話都在聊他,而且家主竟然也同意了收他。”
“我不瞞著你們,我對此持反對意見。”
“他可是威冕,野心家暫且不提,但這里面風頭最盛的那位可不好對付,萬一和這孩子提前遇到,難不成又要重蹈覆轍?”
“給他人做嫁衣這事,一次就夠了。”
“知道了,知道了。”
女人轉過身體,溫柔的勸誡道︰“烈哥,你就少說兩句吧,且先試試再說。”
“既然敢收他,公爺心里肯定有數。”
“武試肯定不會有外人介入,這次意義非凡,我們都清楚這件事。”
“而帝都也不敢放那個小家伙出來,我們是不準備做什麼,但其他人可並非一團和氣……”
“你也說那人風頭最盛,其他人也知道威冕對于其他命途而言意味著什麼,那人眼下才是真正的眼中釘。”
“但凡敢放出來就一定要出事,神州里喪心病狂的家族還少嗎?天威難測,根都要被老天爺壓沒了,還在乎規則法度?”
“帝都心里也一定清楚這件事,此刻還輪不到我們這邊戒備。”
“而大哥二哥也已經提前去塹嶺了,保證萬無一失,部隊也拉過去了,放心,烈哥。”
張百烈嘆了口氣︰“我不是擔心我們的防備,而是如今公爺在嘗試更進一步,我們不能拖公爺的後腿。”
“若當真再發生當年六子那樣的事,可別再有人于恩怨了結的前提下,卻記仇數十載不聲不響,在前年又突然玩君子報仇那一出。”
“人死不能復生,公爺都已放下,你又有什麼放不下的。”
話落。
張百烈瞥了一眼谷來霆,後者的呼嚕已經中止。
他動了動嘴,還想要再說什麼,但最後也陷入了沉默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