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席驚呼不斷。
大家直勾勾的看著刀鋒逐漸靠近,仿佛下一秒場地上就要血肉模糊一般。
高拓更是猛的離開座位,狂奔向擂台,其目標正是他哥的黑熊獸。
少年面色沉靜,似對這些毫無發現。
他依舊重力橫劈,直到眼前一晃而過。
不輕不重的力道,自刀面下傳了過來。
他的刀向上被人推開了,而黑熊獸已然在他眼前消失不見。
對面。
一只粗壯有力的臂膀探出爆炸的雪霧,露出上身衣服已如布條般分裂的高達。
他喘著粗氣,焦急的看向靈獸的位置,直到看清黑熊獸安全無礙後才面色稍緩。
但就在下一秒,他猛的看向姜崢,咬牙道︰
“符 ?”
少年平靜的看著他,收起陌刀,杵在地上︰
“我沒想到你真的信了,哪家符 會拿弓出來拖累自己,它的本事不比這物理遠程要強多了?”
“俗話說兵不厭詐,但如果這讓你感覺不適,我可以道歉。”
擂台外。
裁判將扛著的黑熊獸放到一旁,又伸手拽住高拓的衣服,將他攔截在擂台之外。
“裁判!”
高拓有些憤怒,指著台上的姜崢大聲道︰“他這明顯是惡意攻擊!”
裁判扭頭看他一眼,平靜道︰“不算。”
“什麼?”
“在他的陌刀迫近這只黑熊獸的脖頸時,他收力了。”
裁判只對著他解釋了這麼一句,便將口哨塞回了嘴里。
吁——
“黑熊獸失去戰斗資格,比賽……”
裁判剛準備繼續說下去,卻听到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重咳。
他轉身看向主席台,松開高拓的衣領,微微低下腦袋。
其余的裁判也是如此。
周圍不少人都看到了這一幕,但多是些困惑的眼神看向主席台睡醒撐腰的邋遢男人。
有人很早就看到了這個人,但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即便在轉校之前的講武堂本部,也沒有人認識他這張臉。
只有寥寥幾個在觀眾席上的人,神態正經了不少,坐姿堪比初中高上學時候一樣。
啥意思?
谷先生能夠出現在這里就已經夠讓這幾人遐想了,如今是準備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話了?
關于他的禁令……神州已經解了嗎?
“咳咳。”
男人捂住嘴巴,鮮血溢出指縫。
但他滿臉平靜,只是隨意的將鮮血在衣服上抹了抹,折騰著站了起來。
遠處。
孫羊瑞眉頭一皺,大退二十三步至入口處。
高達似是察覺到什麼,向前一步︰“先……”
“高達輸。”
男人打個哈欠,頗為無趣的擺了擺手︰“姜崢勝。”
高達動了動嘴巴,最終低下腦袋。
只是他的拳頭攥的很緊,甚至跟著顫抖,顯然內心中並沒有信服這個決定。
“是。”
所有裁判全部低頭應聲,而負責一號場的裁判則深吸一口氣,大聲喊道︰“結束。”
“一號場,姜崢勝。”
說完。
裁判偷偷瞥了兩眼男人,後者沒有看他,只是身影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摔在地上。
沒給提示?
裁判沉吟片刻,只得硬著頭皮說道︰“那就這樣,雙方下台……”
“一點不給啊?這麼多年了,你們這幫人還是看的不夠清楚。”
男人再次回正身體。
這次他靠在主席台上穩住身體,隨意道︰“畢竟沒打完,那就差不多給個二十點吧。”
裁判渾身一個激靈,立刻改口︰“姜崢,加二十點貢獻值。”
“多少?”
“我沒听錯吧,隨便給給二十點?”
“不是……”
有人一臉嚴肅的看著裁判,大聲道︰
“公開演武場一品對戰封頂獎勵為二十點,平均以五、十、十五和二十為評定獎勵的標準。”
“而能給到二十貢獻點的戰斗,都是廝殺至精疲力盡且亮點多才得以出現,你這未免有點草率了吧?”
最後這段話,他是扭頭看著男人說道。
而且他還沒有說完。
“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我來講武堂已經一年了,還從沒見過裁判除了對魁首之外的人,如此小心謹慎過……”
他一把甩脫旁邊年輕人的拉扯,一本正經道︰“但如果你不能說服我,對不起,我要向行政樓舉報你!”
男人幽幽的看著他,困意一掃而空。
“別說了別說了……”
年輕人察覺到了對方看過來的視線。
他顫巍巍的背對著主席台的方向,伸手拽緊了朋友的袖子,咬牙道︰
“你干嘛呢?這死魚眼鋸齒牙的特征還是你當初告訴我的,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想在這里整我啊……”
“你不必勸我。”
這人義正言辭,渾身仿佛有陽光籠罩,整個人堪稱大義凜然︰“法不向不法低頭。”
此話一出。
周圍人紛紛點頭,用贊許的眼光看著他。
但也有認識這人的,表情逐漸怪異。
主席台。
“哎呦我草。”
男人撓了撓眼眉,忽然笑出了聲,意味深長道︰
“講武堂里還能有這樣的學生呢?我真是沒想到啊沒想到……”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朋友靈活搖頭避開年輕人對他嘴巴的封堵,大喊道︰“我叫賈儒,是大二甲班的前班長。”
話音未落。
他忽然拽過一旁的年輕人,又補充道︰“此人叫……”
“別說我別說我。”
年輕人捂住臉龐,連連閃躲。
賈儒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哈哈哈,記住了……都想知道,那我說兩句。”
男人仰頭大笑,不再看向兩人。
而是雙手叉腰,絲毫不避諱全場各種揣摩猜測、乃至于懷疑的目光。
“一,高達魯莽行動,想法更是一塌糊涂。”
“因為過去戰敗的陰影,導致他謹慎惶恐,僅憑對方掏出來一把弓就認定對方擅弓,完全沒有考慮到弓是誘餌的可能性。”
“說的好听點,他在過程中是依靠山石隱藏身位,說的難听點是跟條狗一樣被假想敵攆的東躲西竄。”
“土山盾用的也是一塌糊涂,你那石與石之間的縫隙,都能過船了,你就慶幸對方不會用弓吧,不然早給你射成馬蜂窩了……”
高達的拳頭微微松懈,但並沒有完全松開。
“等你什麼時候能讓山石和你緊緊相隨,不是它固定在位置等你過去,而是你去哪它去哪的時候,這個辦法就能被我稱得上一句還行。”
男人平靜的說完,再度開口。
“二,靈獸比御靈師的關系不必多說,對方在僅僅付出了一定的靈氣下,就已將你的靈獸斬于馬下,你的命途不會受到影響嗎?命途是你家開的?”
“你能不能站著都不一定,還想著繼續戰斗?這里確實不是模擬真實的野外廝殺,但這里是他媽模擬演武時的規則!”
“你當百校演武時沒出現過意外嗎?”
高達渾身微微一僵,拳頭不自覺的松開了。
他忘了這茬事。
若大寶當真死在那里,他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安然無恙。
高達微微沉默,最終抱拳朝著男人的位置行禮。
觀眾席上。
年輕人嘀咕兩句,小聲道︰“哦,那這說的倒是對,老賈,你趕緊道歉……”
“原來如此。”
賈儒恭恭敬敬的彎腰行禮,然後挺直腰板,扯著脖子大喊道︰“我悟了,先生。”
男人叼都沒叼他一眼,而是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三……”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擂台上一言不發的少年。
後者眉頭微皺,像是已經預料到了什麼。
唰——
男人指向少年,他的聲音忽然震如雷霆,滾的不止這里,乃至于其他地方也能听得見。
“此人,乃是臨江大案的幸存者,更是神州古今第一天賦?先天運的持有者!”
話落。
達成目地,正在低眉順目的賈儒猛的看向少年,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先天運?”
高達更是難以置信的抬起腦袋,轉身面向姜崢︰“你是雙命途?那你怎麼只用了……”
周遭一時沉默,驟然聲勢激蕩而起。
听著男人的聲音,姜崢的眼神微微晃動。
他此刻能感受到,全場的視線都在他的身上。
不過……
嘩啦。
天上小雨掉落。
烏雲翻滾,但不是赤雷。
姜崢仰頭看天,接住掉落的雨滴。
從某種意義上,這也算是完成了他的目的吧。
“哈哈哈哈。”
難听的笑聲滾滾而來。
男人的語氣中充滿了惡趣味︰
“高達,他對你的時候,可沒有用過第二個命途的一星半點,就連兵戈的天賦,都是最後才用的。”
“能夠成功擊敗你的靈獸,全憑分析和戰略,以及你自己的腦殘。”
“四!”
“我名谷來霆,今奉命掌轄講武堂習武科武學,乃奉天六字之‘隆將’!”
“若有一句不符……”
男人單手指天,哈哈大笑︰“就叫天來收我!”
轟隆。
雷霆一聲巨響,如是殘念。
隨後烏雲迅速消退。
剩下藍天白雲,大日高懸,晴空萬里。
